“那你们家快些反了,真的。”岑季白恨不得现在就带上林津游山玩水去。
“昏君……”林津微有些不悦:“不要胡说,我……”这一代两代,林家是没有反心的,但为了长久的安定,朝中军制不得不改。北境的隐患也多,林家看似煊赫,其实族中并无多少将领可用。林津曾应过李牧,会助他改制北境。但……林津不敢去想父亲同大哥的脸色,该是不会好看。
岑季白见林津不悦,自然也就略过这一话题。说要林家谋反固然只是玩笑,但希望多陪伴林津一些时间,这却是实实在在的真心。换句话来说,他也希望林津可以多陪陪他。彼此守望了两世,才得来的幸福,哪怕虚耗一刻都是莫大罪过。
他从前总是不太明白,林津为林浔拒绝亲事,为何要以身替之。岑季白一度以此作为羞辱,却从不曾想过,林津或许是喜欢他的。
那时的太子不想娶一名男子为妻,更不想要一个身有残疾面貌有损的男子。
新婚之夜,他带着一身酒气推开林津房门,看着那个艳灼灼的红色身影端坐在喜床,只觉出几分讽意。“你我情同手足,此处并无旁人,不必如此拘谨。”
那时林津并无言语,只是扯下红色盖头,露出半面冰冷面具,未有面具遮掩的那一半面色,似乎更要冷些。
岑季白只当他愤恨于“出嫁”一事,困倦不已地摔倒在喜床上,临入睡前,倒还记得宽慰林津:“你放心……待我掌权,必予你自由……”
此后,林津持续着冰冷神色,即便岑季白将他迎入明华殿亲自照看,也总不见有所缓和。
倒是小周夫人入宫那一晚,岑季白于她殿中略坐了坐,仍是回到明华殿中。那一晚林津于房中独饮,见他回来,长时黯淡的眸子竟有了些神采。
岑季白不爱自己身上带着小周夫人殿中过于浓烈的香粉味道,只嘱了林津不可贪杯,便去沐浴了。待他再次回房时,差些以为是误入了酿酒作坊,极其浓烈的酒香扑鼻而来。
林津姿态随意地靠在轮椅上,举着酒坛子往床上倒酒。
“三哥?”岑季白上前几步,疑惑不已。
“干……”林津抱着酒坛子喝了一口,又往床上灌去,“床兄……干了这一坛,哈哈……”
岑季白第一次见到有人醉糊涂了跟一张床对饮的,那床榻湿漉漉的流下一小股又一小股水注,床底下早已湿了大片,恐怕是床板子都得放到日头下晒一晒。
时值深夜,屋中酒香缭缭,倒是别具一格的薰香了。岑季白不愿多作折腾,唤过小刀简单清理,便将林津安放在自己那方床榻上。屋中两方床榻相对而立,原是他为方便照看林津而设下。
林津倚在他怀中阖目安睡,呼吸清浅,唇角微微勾起,像是有个美好梦境。
岑季白不免觉着庆幸,林津虽然醉得糊涂,到底只祸害了一张床榻,否则,他们还得往大夏殿的小寝歇去……
而今想来,面对林津时,他脑子里大约总是少一根弦。
他一次次于无意中给予林津一些微小的希望,却又一次次轻易剥夺。当他终于明了心意,无论是林津还是孩子,都已无法挽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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