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季白便想,他身上戴个香囊人家要笑,那他戴着面具人家会不会笑呢?
因为这面具,林津洗漱时总要避着众人,会不会有人觉他古怪,不肯与他交好?
复又想,林津虽毁了容貌,但毕竟是面具遮掩着,又是林家嫡系的人,想同他交好的人是不缺的。
但这些人里头有多少是真心?有没有人因为他的身份,拿情意哄他,骗他?
岑季白甩了甩头,不能再想了。再想就越了界……可是,林津总是要娶亲的,嫁或者娶……当然该是娶的。但如果那个人待林津不好,如果那个人变心……
岑季白再次摇头,不能再想了……
“三殿下。”
太学中的刘先生走到岑季白跟前,看他一直摇头一直摇头,还当他出什么事了呢。再一看他也没什么事,就是发着呆,刘先生便生气了。
“三殿下!”
刘先生刘英,而立之年,才学倒还渊博,只是脾气直了些,朝堂上呆不下去,宋相便荐了他往太学中,补了当年宋之遥留下的缺位。
“先生……”岑季白心虚回神,再一想,他没什么好心虚的。先生要问的,他都能答上来。
果然,刘先生拾起岑季白桌上书卷,翻到上午新讲的文章上,问道:“物有自然,事有合离。有近而不可见,远而可知者,何也?”
“近而不可见者,不察其辞;远而可知者,反往以验来。”岑季白对答如流。这话其实触着他心事了,前世的他若能早些看透周夫人面目,何至于那般被动。反倒是林浔等人,虽然远在边关,却与他剖心以对,一片赤诚。他与林津就更是可悲了,直到林津身死,天人永隔的时候,细数从前种种,岑季白才知道自己心慕于林津。
刘先生见问不住他,又问了一句去年讲过的一课:“人主之身危国亡,何也?”
岑季白心里知道这先生坦荡正直,对夏朝国事向来有些不满。看了看眼珠子乱转的岑秋和,岑季白平淡答道:“大臣太贵,左右太威。”岑季白并不苟同于将国朝祸乱全归于大臣左右,如当今夏王这般的人主,是不好意思指责自己的臣属的。但刘先生今日一问,岑季白心道,先生你要倒霉了。
“何谓贵,何谓威?”
“所谓贵者,无法而擅行,操国柄而便私。所谓威者,擅权势而轻重。”
“三殿下聪敏伶俐,然业精于勤,荒于嬉。殿下可省得?”
岑季白点头道:“学生省得,多谢先生。”
相比于岑秋和,刘英自然更看好岑季白做储君,也是希望他用功些,夏国如今局势危急,容不得他再有荒诞。
岑季白心里想的却是这天下如何总不是他一个人败的,败就败吧,他护着林津隐退了,乡野间自在去。但林津……
林津有林家,有北境,自然不会应他的。而夏国这步田地,岑季白也不过只能尽尽人事罢了。
当日散了太学,岑季白照例去了微澜殿中,过不多久,就有夏王身边的宫人过来传他。
盛夏天气,夏王自然不在暖阁中,而是移到了双栖湖边的凉亭中,这可是在水中搭起来好大一座凉亭,堪称广厦了。
刘英没那福分消受凉亭,自己跪在夕阳下面,虽不是正午时分,这三伏天的夕阳底下,也不是好受的。他面上汗水一股股地淌,衣裳也是湿透。
“今日课上,你同刘英私议寡人亡国之君?”夏王怒气冲冲,质问岑季白。
他那凉薄的丝绸衣衫阻隔不了暑气,人又太臃肿些,身边的宫人不住打扇,却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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