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悬走到朱父榻前,细细地瞧着,果真如沈已墨所言,朱父一如三日前的模样——甚至较三日前更无人形,皮囊耷拉得着实厉害,连头皮都已退到了后脑勺,层层叠叠地堆在一处,脸皮往两边散去,五官尽数不见原先的模样。
他不敢再看,别过眼去,偏生这时,朱陈氏低低地道:“你父亲若是去了,你我······”
朱悬脑中闪现出沈已墨的适才的推断,冷声打断道:“你胡说甚么!”
朱悬向来孝顺,从未与朱陈氏说过重话,这话实在不动听,气得朱陈氏一掌直直地往朱悬面上去了。
朱悬不闪不避,任凭朱陈氏这一掌落下,一声脆响之后,他的右颊立刻充血发肿。
朱陈氏未料自己这一掌竟这样厉害,急匆匆地吩咐外头候着的丫鬟去取冰块来。
朱悬死死地盯住朱陈氏的双目问道:“母亲,你可是盼着父亲、二弟、三弟全数死绝了,我才好毫无阻碍地接管朱家的产业?”
朱陈氏闻言,一怔,矢口否认道:“我绝无这个意思!”
她端详着朱悬的神情,突地从朱悬的话语中觉出别的味来:“莫非你觉着这怪病是我所为?老爷、朱歇、朱潇皆是为我所害?”
朱悬不发一言,只目光越发得冷,冷得朱陈氏心口一片寒意。
朱陈氏苦笑道:“我虽忌惮朱歇与朱潇兄弟俩,但并不想取俩人性命,更不会对老爷不利。”
说话间,丫鬟已取了冰块过来,朱陈氏接过装有冰块的布袋子,压在朱悬的右颊上,她的手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冻得通红。
朱悬又问了一遍:“这病可与你有干系?”
朱陈氏摇首道:“与我绝无干系。”
朱陈氏是朱悬的生母,为人虽算不上大善,但也不曾作恶,待奴仆也是赏罚分明,只待朱歇与朱悬苛刻了一些,既她这样说,朱悬便决定要信她一回。
从右颊处透进来的寒意使得他的思绪越发清晰,他心忖道:那沈已墨究竟是真的猜测母亲有嫌疑还是故意这样说以试探我的反应?
他还未想个明白,却听得有人唤了他一声“大哥。”
他回首一瞧,立在朱父房门口的正是朱歇。
朱歇整个人苍白如纸,身着件朱色的衣衫,甚是扎眼,清亮的月光洒在他身上,将他的病弱照得无所遁形。
朱悬知晓朱陈氏不欲他与朱歇来往,但还是站起身来,向着朱歇去了,朱歇不过几日可活了,自是朱歇紧要些。
朱歇压低声音道:“大哥,我有事要与你谈,可否请你随我来?”
朱悬回道:“我得先去看看阿潇。”
朱歇一把拉了朱悬的衣袖,略微哽咽着:“你莫要去了,阿潇他全身骨头几乎是尽数碎了,瘦得不成人形,还是不看为好。”
朱悬叹息一声,到底还是甩开朱歇的手,去看了朱潇,只看了一眼,他便急急地退了出来,几个时辰前还生机勃勃的少年,眼下竟如同怪物一般。
他仔细地合上门,无力地道:“二弟,你要去何处谈?”
朱歇不敢看朱悬,垂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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