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他相比,谢殷神态十分安然,如此安然却也挡不住他眉目间坚硬与锋利:“无论如何,总算确认卫尽倾生讯,也算解答了你我心中最大的挂碍。只是太多年了……连咱们的孩子都已长大成人,总归所有人处境心性都已发生变化。”
“是呀,一日之间竟听闻这许多故人之子的讯息。”贺春秋叹道,“但即便是卫尽倾之子,他既从卫尽倾处听闻此地,难道不该与父一般谋求宝藏?他这番行径,委实令我不解。”
谢殷凝注他手中茶盏,漫不经心道:“地宫之中当真藏有珍宝?”
“自是有的。”贺春秋微微一笑,“只是其中珍宝,却也并不容易谋求。如卫尽倾当真想办法入了地宫,此时咱们只怕已与他面对面了,倒省下许多麻烦。”
“飞卿与那姓段的孩儿恐已入了地宫,你就不担心?”
“飞卿之能足以自保,我自不担心。只是……”贺春秋想着先前自谢郁口中听闻的关于他与段须眉间促使大明山纠葛的那段纷争,眉间一分的烦恼便化作两分,“十年之前姓段那孩儿闯入我家中,当时他手中尚没有刀。若早知他终有一日会拿起段芳踪的破障刀,或许我当年真该除了他。”他说着叹息一声,仿佛当真有些遗憾,可那遗憾当中,分明又有几分掩不住的兴味。
谢殷接道:“六年前谢郁挑断他浑身经脉,让我眼前看到的不过是个垂死的废人,当时他的手中亦没有刀,否则我不会如谢郁所愿饶他一命。”
贺春秋叹道:“或是他命不该绝。”
“现下说这些已是无用。”谢殷仍盯着他那茶盏,仍是那漫不经心的神态,“只是这番事态当真只与卫氏父子相干?”
贺春秋目光一凝,神情倏地慎重起来:“谢兄何意?”
谢殷目光总算从那茶盏上移开,抬起时彷如利刃:“既已确认卫尽倾未死,以他心计手段,难道多年只与长生殿有所勾连,而无其余动作?”
贺春秋断然道:“绝无可能!”
谢殷轻声笑一笑:“贺兄,莫因小情误大事。”
闭一闭眼,贺春秋道:“有关他们,事无巨细均掌握在你我手中,难道你还不放心?”
看他明显自己也并不十分放心却又挣扎的神态,谢殷忽道:“孩子大了,哪由得你我想要如何便如何,此番修筠那孩子去了何处?”
贺春秋不答,良久方道:“我会找她回来……只是眼下重要之事,却并非找她。”
而是找另一个人,那个让他们等了二十年、找了二十年的人。
哪怕这过程中有别的人插了手,有别的意外入了局,也绝不比找到这人更重要。
谢殷颔一颔首,不复多言。
*
贺谢二人走后不过两日,一只大雕悄无声息下落在东门镇外,放下来两个形容凄惨的人。
这两人看着虽连乞丐也不如,但一身干涸的血迹与泥泞中隐约看出穿白衣的那人出手却十分阔绰,直接来到小镇唯一的酒楼,伸手往桌上拍两片黄灿灿的金叶子:“上最好的酒菜,再去替我们准备两身干净的衣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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