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温让小声说。
那天晚上,温让又做了那个梦。
梦里依旧是熟悉的潮湿,他就像多年间只扮演同一个角色,演绎同一部戏的老演员,熟稔地在梦里再一次经历着已知的画面,他处在朦胧的上帝视角,看着自己温良放在宝宝凳上。
“哥哥……”
“不听话我就不要你了!”
这对话在梦里都让他痛彻心扉。
别走,别放温良一个人在那儿,他会丢的,会被人抱走的,你会十七年都再也见不到他。别走啊,你再回头好好看他一眼,温良才四岁,他会哭的,他被人抱走的时候该多害怕啊。
梦里无知年幼的孩子听不到他含血泣泪的嘶吼,梦境永远不会随他的心意转变,以一种残忍的方式进行到最后。
“温让……”
“温让……”
“温让!”
温让从潮湿的睡梦中惊醒。
暖黄色的床头灯被打开了,沈既拾正跪在床前,干燥温暖的手掌轻轻拍打着他的脸颊,见他醒过来,舒展开紧皱的眉头松了口气,说:“吓坏我了,你是不是做噩梦了,一直在发抖。”
温让欠了欠身,似乎打算起来,沈既拾刚把手收回来,温让一把将之捉在手心里,闭着眼呼出满腔恍惚的闷气,很疲惫地问:“几点了?”
沈既拾想想刚才从手机里看到的时间,回答道:“三点了吧。”
温让抬起眼皮,用湿漉漉的目光看看身前的大男孩儿,从他被自己攥住的手里传递出让人安心的温度,从掌心渗透进脉搏,跟随着心脏的跳动,给予自己踏实的慰藉。
“你还好么?”沈既拾问:“要帮你倒杯水喝么?”
温让摇摇头,往床的里面挪了挪,牵牵沈既拾的手,说:“今晚在这儿睡吧。”
“陪陪我。”他说。
沈既拾没说什么,直接翻身上了床,关掉床头灯,将温让搂进怀里。
温让的脑袋抵在他胸前,像一只受了重伤的动物,将自己蜷缩起来,拱进安全的巢穴。细软的头发搔着沈既拾的下颌脖颈,传递出脆弱的触感,他的手贴着温让的后背,上下抚慰,明显能感到手底那根凸起的脊骨,温让真的太瘦了,他忍不住垂首,在温让的发顶亲了亲。
沈既拾会在半夜三点出现在温让房间,其实也是因为做了噩梦。
大概是跟晚上看得电影有关,电影里,林浅蓝的回忆杀有这么一个画面,她看到从老箱子里翻出的日记后,将日记本紧抱着,团起身子躺进了那个老箱子。
沈既拾梦到他在一个箱子里。
梦里的画面支离破碎,分不清方向,也没有光,似乎连空气里都满是发霉肮脏的灰尘,闷热让他喘不过气,过于狭小的空间让他不能动弹,只能保持着跪趴的姿势,贴紧箱底。箱子大概并不是平整地放着,很颠簸,似乎在路上被拖着走,他的膝盖肿胀酸麻,嘴里却发不出声音,意识一阵儿清醒一阵儿模糊。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箱子里,也不知道拖着箱子的人要把他运到哪里,环境大概很嘈杂,隔着箱子,一切声音就像被一层牛皮纸过滤了,他什么也听不清,只觉得自己难受得快死掉了。
窒息,无助,压抑,害怕,他就像一只牲畜,茫然地面对未知的去向。
一阵强烈的天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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