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宁殿,太主屏退左右,缓步至高悬的宝罗帐后。
金龙盘踞的御榻上,崇仁帝闻声而起。
偌大的皇帝寝殿里,天下间最有权势的两个男人,目光交汇,默契不语。
夜深露重,殿内寂静无声。
帝虽亲政一年有余,然尚未至束发之年,到底处事少周。况,太主于他,即为良师更如益友,乃敢轻之。
不过半盏茶余,迫于太主威压,帝终泄气,继而喃喃开口道:“诚请皇叔训示。”
太主不置可否,微叹转身,缚手背于榻前,语带无奈道:“计将安出,你却行此过激之举,以身犯险不说,还易打草惊蛇,若我稍晚一刻回宫,你性命堪忧!”
于太主前,帝难掩稚气,攥拳怒道:“勖不若皇叔好心性,再多等数月!只怕朕那寡廉鲜耻的母后就要临盆产子了,这等蝇营狗苟之辈!朕纵使身死,也绝不容他!”
太主见帝意已决,便不欲劝阻,只稍宽慰道:“冰玉散虽是解毒圣品,于内附却也是极为霸道的,陛下当好生修养。”
崇仁帝微微点头,于枕下,取出一书信,声情并茂道:“朕轻敌之举,却劳烦皇叔费心。唯将此物赠于皇叔,方能解朕心头之愧也。”原来,这刺杀一事,实为崇仁帝之计也。只不过,这小皇帝千算万算,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安排的假行刺,居然被真刺客混进其中!
好在,他自小随太主习武,才只受了些皮外之伤,怎料那划破臂膀的一剑竟涂了剧毒,这才不得不潜人急召孝文太主回宫。
太主听得他话中意有所指,却并未关心其所指何事,只语调不变道:“一切皆会如君所愿的,如今天色已晚,陛下且歇了罢。”
言毕,如同对待寻常孩童一般,太主拂手轻拍帝背,扶其躺下安歇。
待龙榻上的小皇帝呼吸规律平稳,太主才看过那书信,这封不过寥寥数语却内容详尽的密函,令太主不禁抬头细细打量起眼前这一年未见的小儿来。
只见他小小年纪于睡梦之中仍眉头紧锁。不禁感叹,连昔日错综复杂的蓝府旧案都调查得如此清楚,看来他那蚩皇兄一日不除,只怕这小皇帝是寝食难安矣。
水晶宫灯下,太主阴柔妖娆的脸庞清晰可见,他仿似沉醉于过往云烟之中,宛然笑之。
世人皆知,反贼褚蚩已伏法自裁,可只有他知道,其实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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