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狐疑地打开锦盒,里头躺着一尊雕像。乍一看她以为是他新设计的佛像样式,又莫名地觉得熟悉,仔细端详片刻,突然目瞪口呆。
分明就是她啊!
眉眼发式与她十分神似,衣裙是那套白兰绿叶衫——她第一次穿在他面前的那套。
他还记得,他都记得。
她捧着锦盒,双手竟然微微发抖。
他的右手一直未能恢复如初,故而佛像人像一类要求雕工极其精细的瓷器他早已放弃。可为了她,他又重拾旧艺。她深深明白,这对他是多么艰难。
她能想象,无数个夜晚,灯下的他挥汗如雨,一次次失败,一次次重头再来,一刀一刀刻下他的誓言,最后煅烧成永恒。
他木讷寡言,但这礼物胜过万语千言。
她轻抚他的右手,“疼吗?”
他的脸腾地红了,忙不迭地摇头。其实方才还疼来着,被她一碰就一点也不疼了。
“你……”他停了下,像是回忆练习过多遍的台词似的,深吸口气,“我要有不好,你只管骂我。”
这话没头没尾,但玲珑听得明白,对他而言,几乎算是求婚了。她心跳如擂,望见他难得地不闪不避,与她对视,眸中的期待炽如窑火。
她开口,却不是应诺。“大东,我问你,你为何想要娶我?”
大东一脸懵懂。
“为承诺?为弥补?为感谢?为被逼夺擂无法下台?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她希冀大东能回答出“别的什么”,然而他更加茫然不知所措。
“我不用你入赘,不用你承担责任,不用你履行诺言。如果一切束缚都没有了,回到最初,你依然想要娶我吗?”
永远慢半拍的大东在片刻愣神之后,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此时此刻他必须立刻马上飞快地给出肯定的答复。
然而玲珑已经从期望到失落到失望,瞬间百转千回化为一声叹息,“你想清楚再回答。”然后关上了门。
门外的大东痴痴地站着,不知过去多久,他对着冰冷的门板无声说出一个字。
然而他的心声却被雨声淹没了。
雨季是青坪瓷行的难季,矿厂与窑厂不得不时常停工避雨,产量锐减。眼瞅着雨又下了一整夜,到拂晓方住,寄虹急忙赶去窑厂,果然因雨耽搁了入窑,这会丘成正组织工人加紧赶工。
寄虹问:“海商的订单能不能按时交货?”
丘成算了算日子,“差不多,只要没有突发状况。”
寄虹总觉心里颇不安定,在窑厂漫无目的走了几圈,在洗土的工人身边看了一会,推开他说:“你去忙别的吧。”
挽起袖子,接过他的长木棍,探到缸中徐徐搅动。洗土缸有半人高,里头是粗矿土和水,混合后,静置沉淀,经过滤去粗取精,这样的过程要反复多遍才能得到足够细腻的制瓷用泥。
寄虹看到洗土缸上标记着“三”字,说明已经洗过三遍,对普通青瓷来说完全可以进入下道工序了,但这个不同,她格外谨慎,格外在意,和丘成商量决定多洗一遍。
灰白的泥水在中央形成小小的漏斗状的漩涡,她的心绪随之旋转,渐缓渐止,和着瓷泥渐渐沉静下去。
半浮半沉的细小微粒中,一道阴影投在其中。
她看着水中的人影,“又来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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