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路不方便,男人就搀扶着他缓慢地走,一一经过相向而来的游客,和来不及观赏的风景。他羞愧紧张,不敢与旁人对视,于是一直低着头。他只记得那里的石板路爬满了青苔,有细小水滴沾在苔藓上,十分好看自然。
上车的时候,一抬脚,痛得差点晕过去,脸色苍白得吓人。“还很痛吗?”男人未等到回答,就拦腰把他抱起来,在众人的目光中安全稳当地把他放在座位上,临窗的位置,绑好安全带。男人摸了摸他的额头,低声吩咐:“安静睡一觉,嗯?”
童之明听话地点头,望着窗外快速移动的山峦,带着满足与感动入睡。
他一直觉得,在那个回程里,他是做过梦的,不然不会什么都不知道。但是梦到了什么,他一点印象都没有,仿佛浪潮流过的沙滩,抚平所有足印,抹除所有人存在过、停留过、张望过的痕迹。
一如男人出现的突如其来,他的消失也去势如风,不遗影踪。
童之明是被售票员唤醒的,已经回到了桂林,所有乘客都下车了。他不知道男人是什么时候下车的,是半途离开,还是在桂林舍他而去,抑或是在车未开时就下去了。那时他是那样地信任那个男人。
他问售票员,“我叔呢?”
售票员皱了皱眉,不耐烦地挥手,“什么叔不叔的,哪里那么多废话?快下车,到站了。”
童之明在茫然中下车,再一次置身于人流如涌的车站,可这次没有人再握着他的手,没有人再带着他穿越重重人群。除了剧痛。身体的剧痛,撕裂一般的剧痛。他又是执拗,固执地自欺欺人,告诉自己,男人只是提前下车给他买矿泉水去了,男人会回来的。
他就在下车处等,一直等,盯着每一个过往的面孔,希望看到熟悉的那张微笑的脸庞。皮鞋,黑西裤,白衬衫,四十来岁的男人……他搜索这个装扮的人,一次又一次地在惊喜与失望中循环,一颗心终于随着黑夜的降临而冷却。
他终于明白,这个男人一如他未见过面的父亲,和终日咒骂的母亲一样,匆匆地离他而去,没有告别,悄无声息,无踪可寻。
☆、Act.006
6.
开始的时候,不免会时常想起那个男人,童之明的目光也逐渐不由自主地投放在四十来岁的男人身上,像在寻找某一个熟悉的身影。没有旅客请他当导游的时候,他就坐在象鼻山景区入口的那株大树下,发呆,看来往的陌生人。
自己去重走当日和男人走过的地方,歇过的地方,一旦看到中年男人仰头喝水就怅然若失,想起与男人共享过的那瓶矿泉水。他也偶尔在粥城外经过,看进去,门庭若市,可是没有那一个人在里面。他是不属于那里的,他知道,于是他就坐在杉湖岸边,望日月双塔落在湖面上的倒影,沉默不语,留给粥城和经过的路人一个单薄的背影。
轻易感动,只是因为之前从未歆享过温情。内心再敏感,他也不是一个脆弱的人。不多日之后,那个男人就逐渐淡出了他的记忆。生活如旧,一切又恢复从前。为生计奔波,日子不悲不喜。
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对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有了不自知的关注与好奇。照例是不会过火热烈,只在遇见时远远地瞄一眼而已。
若是永不再见,也是最好不过,可怜的时候,他在后来还巧遇过那个男人一次,那个他曾经唤其为“叔”的男人。是在那个暑假结束之前,他带一对花甲夫妻游遍桂林之后。年轻时世代坎坷,这对花甲夫妻在退休之后弥补当年错过的浪漫。是两位教养极好的老人,走得缓慢又温暖,慈眉善目,对童之明也十分友善,三个人像朋友一样谈笑,散步,仿佛孙子与爷爷奶奶。
暮色降临,童之明回家,途中无意间就见到了男人,他的“叔”。男人搭肩一个年轻人,有说有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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