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吃完了。”
“那你也走。”
“我刚才说太重了,对不起,”赵维宗慢慢走到孟春水身后,想要伸手拍他肩膀,却又僵在半途,“我只是……我只是真没想到。我本来以为咱俩会好好的。”
孟春水没反应。
赵维宗试着把手搭在他肩膀上,他却敏捷地躲开了。
那一瞬间赵维宗手里扑了个空,内心却像化成了一滩水,至于为什么,他也不知道。可能是因为年轻的时候,我们会因为愤怒而把全身的骨骼化作利刃,用尽全力去在一个人心上割出伤口,却也会因那人某个不经意的动作,目睹这些利刃瞬间变成齑粉,裹挟爱意,汹涌流泻。
他只好叹口气,道:
“你知道吗,你不在的这段时间,胡同西头那个写字的钱老先生开始收徒,我爸妈就把我给推过去了。第一天我去,老先生说要给我这个关门弟子题字,然后我就写了个纸条。你猜我写的什么?先生得有七十多了,字正腔圆地照着我那纸条念了一遍:‘长路漫漫,果汁儿分你一半。’
“念完他就豁着牙大笑,我跟着笑了,非常羞耻。
“这字等于借花献佛,我找老先生题,其实是想送给你。不只是果汁,什么我都想给你。我后来天天去练字,拿起毛笔就一直在想,总有一天我要好好地自己给你写一遍。等到了老先生这个年纪,如果还能天天拉着您去遛弯儿,在您耳边逼逼叨,天天跟您分甜糊滋滋的果汁儿,又吃防糖尿病的药。我还要给您唱世界上的人千千万,只有你最好看。那得多幸福啊。”
孟春水捡了根树枝,在地上胡乱画了几笔,然后道:“是很幸福,我也不是不想好,但你知道吗,我试过了,然后失败了。”
“你试了什么?干吗蹲着,你站起来说。”
“我不!你走吧!”
“你站起来我才走。”
孟春水赌气似的跳起来,瞪着赵维宗:“走吧?”
赵维宗却上前,轻轻抱了抱他:“可以抱吗?”
孟春水浑身一僵:“不可以。”
赵维宗没松开,反而开始轻拍他的后背:“我觉得可以。”
经过几番挣扎,孟春水认命似的把下巴靠在赵维宗肩上,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眼里却是目光闪动。
只听赵维宗道:“那天蹦极,你记得吗,我们被吊在空中。那一秒我抱着你,就跟自己说,我这像是抱着一团幻象。后来我总认为,你真像幻象一样神秘、迷人,却又很难抓住,像烟一样,不定形的。你说你时常觉得我给你带来的快乐,都是幻觉一样的东西,但你对我又何尝不是呢?所以我会焦虑,也害怕,然后我就愤怒。但春水你要知道,这都不是想伤害你。”
“说得很对,这也就同时说明咱不合适。”
“怎么又扯到不合适了呢?”赵维宗急道,松开孟春水,却发现这人脸上又挂了泪珠,“你一哭我就烧心,下次你哭我也得哭。我这是跟你讲道理,你这人老想逃避,一句话把我挡外面。做鸵鸟有什么意思,听我吧话说完成不?”
说罢他拿袖口胡乱给孟春水拭起泪来,而对方却似被他这笨拙动作搞得忍不住想笑,一边还憋着,道:“我没想哭,它就自己掉下来了,吵架流眼泪我也很没面子!”
赵维宗停下动作,眨了眨眼:“我怎么感觉,你现在不想和我吵架了,我是不是差不多把你劝住了?”
“没有。你刚才什么话没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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