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女人面有愁容,“保佑相公找到拉车的活计……”
年老的妇人大概刚得了双胞胎的孙子,笑盈盈供上瓜果,“愿两个孙儿健康圆满学业有成,为家国做大贡献。”
刚才爬树系布条的少年声音极低,“愿我能陪伴阿晓一生,今年能够凑齐彩礼成亲,求大师仙家庇佑我度过难关,今后我一定会做好事善事……”
声音太多太杂,纷繁人耳。这般世俗凡心,就是人间红尘最柔软的地方。
陆僭凝视漫长的长阶,“阿斛,你看,苍生为何求神?”
司空斛道:“因为求不得。”
陆僭“嗯”了一声,“求不得,更要求。苍生冥冥无力,只能如此希望。我辈中人亦有求不得更要求之事,你我所修之道心,未必要混沌浩荡、万神朝礼,但或许可以求得一方安宁、一心安宁。”
司空斛其实知道陆僭在说什么,他放不下蜀山,放不下天下。
但司空斛拉起陆僭的手腕,一步一步和往来如流水的行人一起踏上长阶,行至道观门前。
院落中一鼎香炉,几盏灯火。又有一只功德箱,一张香案。
司空斛从腰间摸出几枚铜板塞进功德箱,又从香案上拿下两炷线香。
陆僭微一皱眉,“阿斛,为师只是同你讲这个道理,并不信这个。”
司空斛道:“师父,我也不信,这些人也未必信。求神求佛求道,终究求的是自己,求过便可奢望,便可进取。师父知道世人的所谓一方安宁,阿斛不懂,也不在意。但阿斛的一心安宁,就在这里。”
陆僭低头看去,只见司空斛掌心中静静躺着一只花样缭乱的小布条,是一道同心符。
司空斛低声说:“师父,彩云易散,琉璃易碎,自古伴侣劳燕分飞都憎怨无物结同心,其实皆因己身同心之心不够坚牢。我要师父知道,我对师父,并不是如此。”
两炷线香在烛光上点燃,幽红光点上冒出灰白烟气。
陆僭一炷,司空斛一炷,两人认认真真地拜过三次,把线香放进香炉。
求的不是神,不是佛,不是天,甚至不是运气。
他们修道,最知道天意难违,求得再苦都是无望,所以他们求的是自己。
司空斛和陆僭又在山中坐了许久,直到日头西落,晚照当空,霞光铺满山坡,游客来而尽返,司空斛方才站起来,把同心符叠起来塞进腰带里,说:“师父,等我一下。”
陆僭道:“做什么?”
司空斛颇为调皮地眨了一下眼,搓搓手掌,抱着大槐树树干,磨磨蹭蹭地爬了上去。
白头崖上没有什么特别高的树,司空斛每天沉迷做饭,也没有爬树这样的特殊爱好。他和树木之间最大的缘分,就是每次砍柴之前都会歉疚一通,欺师灭祖地念一声“阿弥陀佛”。
司空斛一边吭哧吭哧爬树,一边回答:“我记得刚才那个许愿的小男孩儿把他的同心符挂在树冠上了,师父,八成这同心符是挂得越高越心诚吧?”
陆僭大为头痛,“你哪里会爬树?快下来,一会又摔了腿,又要哼哼唧唧长短腿,到时候还得我背你。”
司空斛抱上一根树枝,低头望陆僭,“我沉吗?师父不愿意?”
来鸿去燕往来奔波,金黄树叶和紫红霞光浸润天地,陆僭吃力地仰着头,薄薄红唇之间不自觉地露出一点雪白齿尖,像只兔子一样愣了一下,随即顺口回答道:“愿意。沉也愿意。”
四面八方都是叶海沉浮,陆僭的声音也在呼喇叶声中沉浮,仿佛来自天地尽头。
司空斛扬眉一笑,“那不就得了。等我啊师父,挂完这个符,咱们下山找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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