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祀动也不动的看着余庆安静的脸。
十年前子涯自请边疆,他一声不吭,看子涯跪在远远的朝堂下,远的面目不清,低下刚挺颈子,折腰俯了下去。
高挺身驱俯身叩首的样子,无一处不合臣子的规矩。
祥祀听见自己的声音说:「准。」
然后余庆就走了。他只能数月一回的听兵部上报军情。
镇国将军率军大胜、镇国将军暂败、镇国将军立功、镇国将军……
那些年他听兵部报北境刀光血影,总想子涯终有甘心卸甲下马的一日,届时便赐下房舍爵位,叫他能安安稳稳过日子,只要子涯不娶妻,一年两年十年,明日复明日,他想,终有一个明日,能叫子涯站在身边。
可惜他等了十年才醒觉,子涯的明日没有他。
尽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他像是手里握了一把沙,攒紧拳头,指尖都陷入血肉,骨头轧轧欲碎,却还是漏尽了,抓不住,最后只留住一层尘土和零星沙砾。
而他仍握紧手掌。
若是放开手,便真甚么都没了。
祥祀神色不变,他眉眼俱分毫未动,却有股绝望像窗纸挡不住渐趋深蓝的天光般,掩不住的漫了出来。
他想起很久以前子涯说的话。
「皇上,臣愿为你的手足刀剑,自此不离。」
可是子涯、我已留你不住。
窗外夜色仍重,恰恰是三更灯火五更鸡的士子头昏脑沉的时刻,万籁俱寂,远处守更人摸黑着衣下榻,上了谯楼。
夜幕低垂中鼓声长鸣;五更平旦。
鼓响以谯楼上一点灯火为中心,如闷雷般滚滚四散;这头洒入寻常百姓家,那头翻过宫墙,卷入内庭。余音挟着元月寒风从毗了点缝的窗纸边上漏进寝间,在桌上扫了个旋。
皇阁深深,帝王榻旁香烛烧了整夜,已融成一盏红泪T蕊给风一晃,歪进融了的烛油里,火光闪了闪,噗一声灭了。
浅淡的阴影顿时自床顶扑下,祥祀眼睁睁看着余庆目光在那片阴影里一点点变的清亮,只觉浑身气力都随着烛火一起灭了。
帝王僵直俯在余庆上方的身形像道黯淡的影子,竟然显得凄凉。
寅时打更一缓四急,更夫在高高鼓楼之上不见禁城深处帝王寥落,初响已歇,挥臂击鼓,二响又起。
鼓声既响而沉,传的极远。
祥祀终於垂了眼,他直起身,缓慢的自余庆体内退了出去。
夜长梦醉,所求莫过,金乌慢啼。
然而纵是真龙天子,也不过是地上天子而已。
祥祀在钟声里慢慢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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