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福临并没有刻意屏蔽朝中发生的大事。
当初一纸诏书把所有本该他来承担的重责都留给了年仅8岁的儿子。
在当时的他看来,这是他脱离苦海的唯一法子,唯有这样做,他才觉得自己能够继续活下去。但现在想来,他是极不负责任的。
他只想到自己死去的爱人,想到要逃离这种痛苦的自己。
他却没想到渐入年迈的额娘要如何管理这整个后宫甚至整个大清国,没有想到稚嫩的幼儿要如何应对朝堂上各大臣的勾心斗角、整个天下的各种事端,更加没有想到正待好好治理的大清国及其何止千万的黎明百姓。
这些他都没有想到。
猛然间,心头窜上一个念头:若是现在还有重来的机会,他会如何选择?是成全一个他,还是成全更多人?
不过,现在就算想再多,具是枉然。
既然儿子想他回去看看,那么他就回去一趟吧。
福临这样想着。
眼角余光看到对面之人闭眼假寐,福临原本在心里安慰自己的话语有一瞬间动摇。
那人似乎总是这样形容。无论是那次竹林中被照顾的几日相处,还是现如今同车相行一月有余,那人好似总是这般懒散。
为帝十几年政治生涯中,福临向来严谨。一来是从小庄妃即当今太皇太后教养的缘故,二来则是他从小心性颇高,三来,他六岁即位几乎没有什么童年可言,直至顺治七年多尔衮病逝、顺治八年亲政,他一直都是过得颇为谨慎。他看不惯散漫性子的奴才、大臣,但是看到对面之人这种样子,他却觉得理应如此。
那人随意、慵懒地倚在马车上,嘴角总是勾着似有似无的笑意,让看的人无意识中心跳加速。
赫银绯对于福临偶而的注视没有所动,每日白天赶路她只在马车上闭目养神,她不想与他有过多纠缠。
当然,这只是明面上的表现。
自从那日第一次吸过血后,赫银绯又陆续趁夜找过福临两次,当然这是在当事人不知情的情况下。每次吸完血后,她都消除了福临的记忆,
因此直至现在,福临无偿献血三次却是己身毫不知情。
五月下旬的某一日上午,这一行人终于到达京城。
侍卫首领回皇宫复命,而菲尔德带着福临、赫银绯回了自己府上。安顿好两人住的院落之后就进宫面圣了。
午时刚过,用过饭的福临想着回房去抄几篇《法华经》,顺便沉淀一下自己纷繁的思绪。
刚没抄到半篇,府中家丁即来禀报说有贵客上门,太傅请他去书房。
听到这话福临倒是怔了一下,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了。是他的儿子出宫来见他了。
并没有多加犹豫,福临整了整身上的灰蓝僧袍,脚步沉稳地向前迈着。他回京的目的不就是来见见儿子、这个已然登基为皇三载之多的少年天子吗?
菲尔德站于书房门口,显然是在等着福临。
轻推门板,菲尔德很识时务地退开几步距离,把空间让给这对大清国最为尊贵的父子。
前皇帝顺治帝与其儿子日后将成为一代明君的康熙大帝,在书房内密谈了足有一个半时辰,没有人知道两人到底说了些什么。
先出门的是一位面容清秀的青年,只是这人的着装显然是一个和尚的行头。
只见这人嘴角依稀挂着一丝轻松的笑容,好似世间所有的负担都已经解脱般,如释重负。他行走的脚步轻快没有丝毫凝滞,他还要继续回房抄写经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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