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你喝过酒,有人还在酒里掺了大量安眠药。那种安眠药叫diphenhydramine,常常用在感冒药或抗过敏药里。范羽又不懂医,是不是有人指导他实行这个计划?还记得我查到一个程序员,那人在你出事失忆后改了你日志发表的时间,让警方认为那是你的遗言,所以做出了自杀的判定。那个程序员,移民美国,一直在我父亲名下的一家公司任职。最近我处理父亲的遗产,才知道他注册过一个巴拿马的离岸公司,曾经给范羽的新宇开发投资过一个亿,而且恰恰是在八年前,你失忆的前后,范羽资金最短缺的时候。”他直视她:“颂颂,你一直坚持当年的事是一个事故,我想现在我也有权知道,到底是,还是不是?”
“是。”她抬眼,坚定地说。
“那天在你家的人到底是不是范羽?”他追问。
“是。”她仍然坚持。
“颂颂,为什么不告诉我真相?”他恳求。
她低眼,似乎沉思片刻,最后说:“既然你想知道,事到如今我也不妨全部告诉你。就象你猜想的一样,确实,我从北京回H城过节,曾经听到我爸爸和范羽争吵,范羽要爸爸把专利转让给他,爸爸不肯,还给范羽看他签好的专利转让协议,并且说过完节就要把协议交还给重光网络。我还从没见过范羽发那么大的火,那天他最后摔门而去。”
她顿了顿才继续说:“后来爸爸出了事,那一晚,范羽带了酒来,我想他是来找那份签完了字的专利转让协议的。爸爸肯定还没机会把协议交回去,只要那份协议不存在,他完全可以另外伪造一份取而代之。”她冷冷一笑,“我小时候的考试卷都常常找大师兄代签,他模仿我爸爸的签名,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所以他的计划估计就是,把我灌醉,找到那份协议,说爸爸在最后一刻改变主意,拿下那些专利。他并不知道爸爸在保险箱里留了个副本,而且我酒量不错,为了保险,他还在我的酒里下了安眠药。”
“事情出了差错?”他问。
颂颂凄然地笑:“那晚的事恍恍惚惚,我记得不确切。我只知道,我靠在桌上睡了一会儿,似乎没睡死,又醒过来,天旋地转,好象家具都在空中飞。我站起来摸到书房,看见范羽在找东西。”
这方面他早已做过仔细的功课:“过量安眠药加酒精,有时候会产生副作用,导致服用者头晕呕吐,甚至幻听幻觉。”
她继续说:“我又摸到阳台,似乎天上有鸟儿在飞,叽叽喳喳叫个不停。我站到小板凳上去捉鸟,捉不住,就使劲向外够。范羽想拉我下来,一个没拉住,我就掉下阳台。如果不是当中有棵树挡了一挡,而且楼下邻居立刻发现了我,我必死无疑。”
“而他竟然连救护车都没叫,就收拾现场,跑了。”
她眼神一闪:“也许他觉得我死了比活着更方便,也不想对警方解释为什么他半夜在我家,而我喝的酒里有安眠药。”
他的语音涩然:“所以他在病床前守了你四十八小时,就是想在第一时间知道你是死是活。结果老天助他,你虽然醒来,却什么也不记得。他倒是下了很大功夫,确保你不恢复记忆,至少在他公司上市或套利走人之前不恢复记忆。”
她低头浅浅一笑,没有说话。他失声说:“颂颂,你对他何其宽容,所有这一切,你都不计较。”
而她低着头,什么也不说,竟然全部默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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