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永邦的说辞后整个人僵立不动,石化了一般,呆呆地,没有一丝活气。适才的脾气也一下子都不见了。她想过很多种可能性,唯独没想过崔先生是有公职在身的,这样一来,和朝廷对着干岂不是自毁前程?她懂得。女人和仕途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多少戏文和典故里都有,上京赴考的士子去之前与你山盟海誓,去之后一朝鲤鱼跃龙门,过往的情义全都烟消云散,食言悔之。
她从前在闺阁里这些东西没少看少听,先生也教过她:井底引银瓶,银瓶欲上丝绳绝……
所以她一直恪守礼法,更视先生为君子,没想到临了自身才彻骨感受到底什么是皇权!——皇在前,权在后,是个人都想要攀龙附凤,任凭谁都想要出人头地。
更何况先生那样的人品,屈居在乌溪那块鸟不拉屎的地方哪里比的上在京里能够海阔天高的施展。
只是数载情谊,难以割舍,她心中难免怆痛,低垂着头轻声啜泣着,过一会儿,还不甘心的负隅顽抗道:“崔先生不过是我的西席先生,何时在朝廷供职了?怎么可能!”
李永邦怜悯的望着她道:“此事千真万确,我骗你做什么!他不单单是你的西席老师,他还是陛下派去乌溪的监察使,是你父亲的左膀右臂。他,与你……是不可能的。”
上官露颓然的坐在那里:“你说什么?他是陛下派去我们那里的监察使……难道这就是他不愿回答我的原因,是吗?这就是无论我怎么问他喜不喜欢我,他都不肯回答的真正原因?因为他供职于朝廷,听天子之号令。”
“或许是吧。”李永邦垂眸,“我不能代替他回答。但……”
他深吸了一口气,想了再三还是道:“事实上,你就是崔先生亲自送上花轿的,他甚至一路护送你到京城。”
话说完,他看到上官露满脸的泪,顺着她的下颚滴滴落下,李永邦实在心有不忍。
他踌躇了很久,没忍住,伸出一只手来摸了摸她的脑袋,劝慰道:“也许在你心里早不把我当朋友了,但我真的不是有心要骗你,事实上那天去,我就是专程去找的你,本来还有些犹豫,觉得似乎不妥,谁承想你会从楼上跳下来。”
上官露‘嗯’了一声道:“我后来也猜到了——李字去子,便是木。”
木遂意就是李遂意,李永邦,字遂意。
李永邦道:“露儿,你是个好姑娘。我不想骗你。”
“我有告诉过你吗?我的母后当年也是我父皇的正妃。”李永邦慢悠悠的,自顾自的,娓娓道来,“我母后她是个可怜人。她穷极一生都想得到我父皇的爱,而我父皇却给不了,在他心里,只有我母亲,我的生身母亲,她是一个在我母后身边随侍了多年的宫娥。我的出生并不高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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