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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玉笑嘻嘻道:“当然有,姐姐可知我方才何以那么动情?”

凤姐娇啐道:“还不是因为能在这光天化日之下调戏你哥哥的老婆呗。”

宝玉笑道:“此其一也,却不是重点。”

凤姐望着他道:“你说。”

宝玉脸贴她香肩,悠悠道:“只因为你那股上染了一块青苔,与肌肤相互映衬,实在美不可言,所以有了今日的至乐。从来就有‘梅花妆’,而姐姐股上染的这块青苔当可类叫做‘点翠妆’了,加上我们方才欢好时所倚之石,也可比做梳妆台,所以这儿就叫‘妆翠台’了,正是记念今日之欢,姐姐以为如何?”

凤姐儿花容娇晕,又自饱承雨露之后,模样美得荡人心神,拧着宝玉的脸道:“好个风流的小爷儿,玩了人家还占便宜。”心里却是喜孜孜的,并不反对。

两人嘻嘻闹闹卿卿我我于溪畔许久,渐至黄昏,方惊觉清醒,慌忙整理了衣裳,牵手出了幽深,又缠绵了一会,这才各自离去。

宝玉荒唐了一下午,肚中饿得咕咕直叫,正打算去贾母处用饭,忽想起那小木屋里从昨晚一直关到现在的淩采容,不禁吃了一惊,慌忙折道寻去。

第二十三回踏月寻卿

淩采容悠悠醒来,只觉浑身软绵无力,脑瓜里也晕乎乎的,仍旧在床上赖了半晌,懒洋洋的舍不得起来。

迷糊间手儿摸到自已身上,但觉衣服质地柔软光滑,似乎不是原来的衣裳,不禁唬了一跳,整个人立时清醒了许多,慌乱中从床上滚下来,气急败坏地底头瞧去,不禁魂飞魄散,原来的衣裳早已不见,身上穿的却是另一套质地极优的华丽衣裳,心里连连叫道:“坏了坏了!莫是叫那帮采花贼给……”一时急得几欲哭出声来。双手继检至里边,所幸还是原来的那件月白肚兜儿,再反手摸摸后边自已所打的那只独家结子,并未松脱改变,这才松了口气,稍稍放下心来。

她定了神,游目四顾,发觉原来是在一间华丽舒适的小屋子里,四壁所露虽皆为木质结构,朴素平常,但里边的家具摆设却是典雅考究,那梳妆台、春凳、小几、香炉、立镜、罗帐、卧榻、纱衾、绣枕、琉璃灯等用品一概俱全,地上还铺着一张软绵绵的西洋丝绒毯,赤着脚儿踏在上面好不舒服,而自已原来的衣裳正整齐地放在床侧的小几上。

淩采容想了半天,只依稀记得自已被那“无极淫君”韩将点了穴道,却不明白怎么会在这个地方。她起身走到屋子唯一的门前,用力推了推,却似从外边锁住了,本能地提了提内力,谁料胸口一阵极度的烦恶,丹田中却是空虚得难过,半分内力也提不起来,好容易平复了喘息,坐于地毯上盘膝自检了一回,方知被白婆婆伤得极重,恐怕于两、三月内无法复原了,心中顿时一阵失神黯然,脑瓜里一片混乱。

淩采容起身又在屋子里搜寻了一回,再找不到其他出口,在梳妆台前颓然坐下,对着镜子,怔怔思量道:“虽然那人只帮我换了外边的衣裳,身上多少也被他瞧了去,不知那人是谁?是男是女?”忽然想起那个宝玉公子,不知为何,便是一阵面红心跳。

淩采容胡思乱想了一会,百无聊赖,随手拉开妆台的抽屉,见里面尽是极好的水粉胭脂。她从来只在凶险无比的江湖上闯荡,师门中人又多是勾心斗角之辈,何时能闲下情来妆扮过,此时反正无聊,便匀了些在掌心,轻轻打于脸上,顿见镜中人儿娇艳俏丽起来,与平日大不相同。

淩采容对着镜子一阵左盼右顾,心里痒丝丝的,忍不住又咬了红,两瓣樱唇便如那娇花吐艳般的嫩红欲滴,瞧得连她自已也心动起来,双手托着自个的下巴,对着镜内人儿得意地轻噫道:“好一个小美人哩。”忽然又想起自已的身份,不由轻轻叹息了一声。

她顾影自怜了一阵,又拉开下边一级抽屉,见众多奇怪物品当中有一只彩织锦袋,秀丽异常,便拿起来玩看,解开扣子,瞧见里边有本小册子,便取出翻看,才瞧了两页,顿然羞得面红耳赤,啐了一口,远远地丢到了一旁,原来里边画了一幅幅妖精打架的图儿,旁边还配了一行行字体娟秀的香艳诗词,正是凤姐给宝玉玩看过的那册春宫——《玩玉秘谱》。

淩采容心头“通通”乱跳,暗啐道:“这些富贵人家,果然淫秽荒唐,家里竟然藏着这么恶心的东西。”突然又想起宝玉,心底一阵惶然,倒有七、八分认定了这儿便是那小子的屋子,心道:“瞧他模样斯斯文文,却看这种东西,真是人不可貌相哩。”一时希望是宝玉帮自已换的衣裳,一时又希望不是他。

屋子里一直点着琉璃灯,也不知是什么时辰,淩采容闷得心头发慌,想趁闲运功疗伤,却连丁点气息也提不起来,只好作罢。不知又过了多久,竟想起那册春宫来,心儿“砰砰”乱跳,忙欲转念他顾,谁知方才看到的那两页撩人的春宫画面,却阴魂不散的死缠着她,愈欲丢开却愈是如影随形,酥酥麻麻地的只往她心儿里钻,直教她想道:“反正此时没别人,我就是瞧了,然后好好的放回去,又有谁知呢?”此念一生,便不知不觉去捡起那册《玩玉秘谱》,缩在椅子里屏息静气的翻看。

那《玩玉秘谱》乃当今四大青楼之一的品玉阁大家曼虚灵所作,册中春宫笔笔传神,勾人心魄。淩采容何曾瞧过这样的东西,便似那小儿忽灌了烈酒,只看得如痴如醉,魂荡神饧。

她尚为处子,对那男女之事只是一知半解,此时一页页瞧过,这才稍明了许多原本模模糊糊之想,心儿直蹦个不住,暗念道:“原来那夫妻之事竟是如此,真是……真是羞死人了,怎么能做得出来?”又想到世间不知有多少对夫妻,多少个日夜在做这些事儿,更是羞得双颊如烧。

翻到这页,但见一幅淫艳图儿:画的是荷塘边的竹林,间有一小姐模样的女子,斜斜倚靠在一个蹲着的丫鬟背上,只褪了下边小衣,丫鬟却抱住后边绿竹杆。小姐前边有个男子全身冠带,也只褪了裤子,一只擎了小姐的腿在前,那交接处竟细细画出来,纤毫毕现。旁有题跋:东风齐借力。绿展新篁,红舒莲的,庭院深沉。春心撩乱,携手到园林。堪爱芳丛蔽日,凭修竹慢讲闲情。绿阴里,金莲并举,玉笋牢擎。摇荡恐难禁,倩女伴暂作肉儿花茵。春风不定,簌簌影筛金。不管腰肢久曲,更难听怯怯莺声。休辞困,醉趁余兴,轮到伊身。

淩采容心道:“该死,这夫妇俩真是羞煞人,怎么在丫鬟面前做这事儿!”瞧得把持不住,几欲把春宫丢开,谁知那本册子就似涂了胶水似的牢牢粘在手里。她识字不多,但那题跋字句浅显,略微一品,已看懂了七、八分,身子便酥了分,瘫在椅子里,鼻息滚烫,捂颊自警道:“再瞧一页,便放回去。”却是翻了一页又一页,不但没舍得将册子放回去,还不知不觉间把手儿放到了自已的腿心里,隔着裙裤摸到了那一粒连洗澡时都不敢多碰的娇蒂上……。

待又翻至一页,见图中画了一个长发及腰的女子,玉体几裸,却把自已悬在衣架上,有男子站在脚凳上,从后边来挑她,那交接处欲入未入,尚有半粒圆硕的龟首露在女子的蛤嘴外,左边是一张桌子,右边从窗里望出去是一座假山和桃花。旁边题跋:鹊踏枝。牡丹高架含香露,足短难攀,小几将来渡。宛如秀士步云梯,疑是老僧敲法鼓。轻轻款款情无限,又似秋千摇曳间庭院。兴发不堪狂历乱,一时树倒猢狲散。

淩采容细细咀嚼着题跋的字句,心中那淫情浪意更是如火如荼,迷乱间不觉把指儿揉得飞快,虽还隔着裙裤,却也快美非常,阵阵醉人的酸麻从那粒无比敏感的娇蒂上流荡全身,那幅春宫里的人物也仿佛生活了起来,在她面前惊心动魄地颠鸾倒凤。

不知又揉了多少下,淩采容娇躯愈绷愈紧,盯着画中男女的交接处,忽一道奇酥异麻灌注体内某处此前从未知觉的地方,令得她汗毛皆竖,小嘴张启,丁香半吐,接着便哆哆嗦嗦地丢了,排出了有生以来第一股极乐的花精。

淩采容一阵惊慌,急欲用手去捂,却是如何阻得往?幽深处某物连连痉挛抽搐,数股温暖浓稠的浆液自花溪迸涌而出,霎已浸透亵裤,于罗裙上缓缓洇出一朵娇艳的桃花来,但她很快就被极度的快美所淹没,再也无暇多顾了。

一番欲仙欲死之后,淩采容兀然松软,早已出了一身滑腻的香汗,湿透小衣,意犹未尽地瘫于椅上,修长的双腿依然舒畅张着,那幽深处的繁华开谢已渐渐消止,但手儿却似乎仍舍不得离开花溪,轻颤的纤指还留在那儿偶尔拔弄,仿欲抚去一曲将罢的余韵,迷醉间,忽听门外有些声响,好似有人正在开锁,不禁唬得魂飞魄散,慌忙将那册春宫丢回抽屉内,迅速推上,方从椅子立起,已见一人推门进来。

外边已是夜色漆黑,那人又离几上的琉璃灯尚远,淩采容一时瞧不清是什么人,心头猛地缩紧,暗祈千万莫是白湘芳那贱人寻来才好,却听那人轻轻叫唤道:“淩姑娘,你可好么?”

淩采容这才知道是那个呆公子贾宝玉来了,心道:“果然是他把我弄到这里的,那么,给我换上这身衣裳的九成也是他了。”心念至此,不禁又羞又恼,那在江湖上动阢伤人的脾气一起,便扑上前去,一爪已捏到了宝玉的喉咙,谁知牵动伤势,胸中一阵极度的烦恶,一股鲜血已涌到了口中,整个霎时瘫软跌到。

宝玉慌忙去扶,瞧见她脸如白纸,一缕鲜血从嘴角流下,想起白婆婆说她伤得极重,唬得连话也哆嗦了:“姑娘怎么又要打我?你伤得这么重可千万不能乱动呀。”

淩采容一怔,想不到宝玉这般关心自已,却仍欲推他,挣扎道:“可是你给我……我换上这些衣裳的!”

宝玉也一愣,上下打量淩采容,瞧得女孩耳根兀热,慌忙把双腿收拢,悄悄将那朵罗裙上的桃花湿迹藏入腿缝内。

呆公子犹犯迷糊道:“是哩,你不喜欢这些衣裳么?”见少女急得眼圈发红,才突然醒悟,忙接着道:“昨晚回到竹林里,见姑娘还未醒来,身上早已给露水打湿,在下生怕姑娘着凉,便把姑娘送到这里暂歇,且帮你换上这套衣裳,绝不敢有冒犯姑娘之心。”

淩采容见他诚惶诚恐,心情已好了一半,又想起初遇这人时之况,心中再无疑虑,咬唇道:“才不要你好心,你……你……你帮人家换衣服时,可有……可有乱看?”

宝玉心想帮你换衣服还能不看吗?隐约记得自已当时还真是瞧得不亦乐乎呢,但这话可不能老实交待,莫惹她生气才好,便答道:“没有,我一眼也不敢多瞧。”

淩采容望望他,好一会又说:“人家才不信哩,难道……。”话才出口,俏脸便飞起一抹淡红来,与先前惨白的脸色鲜明映衬,追究自然也无以为继。

宝玉素来最惜痛女人,瞧她那憔悴花容,心中怜意油然而生,道:“姑娘好似伤得极重,我这就去找大夫来瞧瞧。”

淩采容黯然道:“不用了,我这伤寻常大夫那里能治。”

宝玉急道:“姑娘切莫灰心,这都中名医甚多,就是平时我家常请的几个大夫也非寻常庸医,试试才知。”

淩采容眼珠溜溜一转,瞧着他道:“对了,你的轻功那么俊,内功如何呢?”

宝玉道:“我可不会内功,那轻功也是昨天你走后我才跟白婆婆学的。”便将白婆婆教他轻功的经过与淩采容昏迷后他惊走江南五盗等事说了一遍。

淩采容听得眼珠子差点都要掉出来了,心道:“那有这样的事,从来就没听说过谁能一天就学会轻功的,难道这呆公子是个武学天材不成?”便道:“白湘芳那贱人既然教你轻功,定然也有教你驽气之法,只要你能帮我提起一点内力,我自已就能运功疗伤了。”

宝玉正踌躇这么晚上哪儿去请大夫,且又不能惊动别人,听淩采容这么一说,心中大喜,忙道:“此法如可行最好,只是我不懂怎么帮你。”淩采容便教他怎么驽气运功,启行止处,又比白婆婆昨天教得详细了不少。

宝玉本是补天遗石,天资极灵异慧,加上胸口那只暗藏玄机的“灵通宝玉”,是以才能在白婆婆胡乱指点之间,就轻而易举地学会轻功,而今淩采容所教的,并不比白婆婆难上多少,不一会儿,宝玉已明了个大概,当下依着淩采容所示,将双掌抵于淩采容背上“神通穴”,运气传送。

淩采容盘膝纳受,本只期望宝玉能帮她提起一点内力,便可自已运功疗伤,谁知宝玉双掌甫抵背后,顿有一股暖洋洋之气涌入神通穴,竟似那大江宽河般绵绵不绝地流荡全身,通体舒泰无比,不禁万分讶异,心惊道:“便是一个有几十年修为的武林高手也不过如此呀。”生怕走火入魔一时不敢多想,用心纳受。

宝玉却觉气流自胸口澎湃涌入,依着淩采容所教之法,源源不断地传输给她,也是舒畅非常,只是奇怪白婆婆和淩采容都教他“气自丹田而启”,而自已却总是从胸口而发,总不会两个人都教错了吧?抑或这运气之法不只一种?殊不知,他所生之气并非发自体内,而是源于他胸口的那只“灵通宝玉”。

过不一会,淩采容身子突然猛的向前倾,喷出一口乌血,淋得地毯触目惊心。宝玉大惊,不知出了什么差错,急问道:“怎么啦?”

淩采容好一阵喘息,半响才道:“不碍事,是于血。”她缓缓转过身来,脸上已有了淡淡的血色,对宝玉喜形于色道:“好弟弟,你可帮了姐姐一个大忙,我现在好多了。”她自检内伤,发觉竟已神奇无比的好了三成,心情大佳之下,便又对宝玉叫起弟弟来了。

宝玉高兴道:“那我再继续帮你运功,把伤完全医好。”眼角乜了一下地毯上那块被于血弄脏的地方,暗暗担心到时怎么跟凤姐交待。

淩采容摆手笑道:“心急吃不到热饽饽,那能一下子都医好,我原本以为要养上两、三个月,现在看来,如果有你帮我,说不定再过几天就能完全愎原了,对了,你原来真的没有练过武功吗?”

宝玉摇摇头,有些兴奋道:“从来没有,原来我还不相信有人真的能飞檐走壁呢,想不到现在我也会了。”

淩采容盯着他,美眸中闪过一丝奇怪的神色,若有所思了一会,忽然微笑道:“嗳,宝玉,姐姐饿坏啦,你家里有吃的吗?”

宝玉这才想起淩采容已经饿了一整天,都怪自已昨夜跟小丫鬟们荒唐了通宵,直至近午方起,午后又携凤姐去了那“点翠台”,几忘了她还被锁在这小木屋里,真是该死,忙道:“此时晚饭已过,我也没吃呢,不过我屋里还有些可口的点心,这就去拿过来,咱们先垫垫肚子再说。”转身便要出去。

淩采容忙拉住他的袖子:“还得回你屋里去拿呀,不怕惊动别人了?”

宝玉一听,也有些头痛,心忖道:“这会子袭人和晴雯她们都在屋里,晚饭刚过我去拿点心,寻什么借口才好呢?”

淩采容见他苦脸不语,想了想道:“如今我身上的伤已好了许多,再不用你背了,何不悄悄出去外边吃呢?我已经来了大半月,却还没尝过这都中的美食哩。”

宝玉想想觉得如此甚好,笑道:“也好,都中我最熟,这就带你去尝个够。”

两人走出小木屋,宝玉顺手把门锁上。

淩采容游目四顾,但见周围尽是繁枝密叶,整间小木屋几被滕罗植被爬满,不禁讶异道:“这儿是什么地方?我还以为你家都是些雕梁画栋的大房子哩。”

宝玉脸上发烧,怎好告诉她这间小木屋是凤姐跟他偷欢的秘巢,只得含糊道:“我喜欢幽静,就叫人在此搭了这间小屋子,天热时才好避暑纳凉。”

淩采容眼中露出一丝欣赏之色,笑吟吟道:“原来富贵人家里的公子哥,也有不是从头到脚都俗的。”她在小木屋里闷了一整天,此际便如笼鸟出柙,闭眼深深地呼吸了一口空气,只觉格外清新,不由一阵心旷神怡,擡起头来,但见天上晴朗无云,一轮圆饱明月,正透过树梢幽幽撒落着沁人的清辉。

可卿慵慵懒懒地半卧榻上,眼睛空空地望着窗外那轮明月,无声无息良久,不由轻轻的叹了一声。

瑞珠从外屋进来,皱眉道:“都多晚了,还不睡么,爷今晚恐怕又是不回来了,我这就去打汤水来侍候奶奶睡下吧?”

可卿自那日从北静王府回来,便对贾蓉不理不睬。贾蓉也自觉无趣,不敢来碰她,几乎夜夜去外边花天酒地,常至次日近午方归,夫妻俩话语已是日渐稀少。

可卿连转首也懒,道:“你先睡去吧,等我想睡时再唤你。”瑞珠瞧瞧她,也悄悄地叹息了一下,转身退出。

可卿又躺了半响,微觉一缕凉风从窗外流入,熏得人都醉了,心中却愈觉难过,忽从榻上爬起,披了件水绿撒柳裳,走到外屋,见大小丫鬟皆已睡下,便悄自提了只灯笼,步出院子。

一路迷糊迤逦,不知不觉已到了院后的园子,瞧见那只令她魂牵梦萦的秋千,仍静静地悬挂于花木之间,周围梅影峦叠,婀娜多姿,反觉分外凄清寂寥。

可卿不禁又幽幽地叹息一声,斜倚着秋千,心儿酥酥悲悲,泫然低泣道:“浪荡蝶儿既无情,何故悄来戏家花?一朝采得珍稀酿,绻恋过后了无痕。”恨恨间,忽而想起那日在“天香楼”上,那人曾对她吟过的字句:“妩媚一临满园春,秋千架上荡,花间为吾褪小衣,蝶儿何幸戏卿卿?”顿时一阵如痴如醉,细细咀嚼着那每句每字,心间那股恨意便又如春雪化泥般消逝无踪了。

可卿在秋千旁痴倚了许久,衣裳渐被夜露打湿,身子已是一片冰凉,再幽幽地长叹了一声,方提起灯笼凄怅而归。

返至外屋,可卿熄了灯笼,撩起撒花软帘,方欲进去,猛然瞧见里屋内无声无息地坐着一个白衫人,正垂首把玩一条紫花汗巾,不禁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

那白衫人擡起头来,竟是一张流蓝带绿的可怖鬼脸。可卿娇躯一震,却反而再无丝毫害怕,怀内芳心刹那间不可遏制地剧跳起来,身子仿若虚脱,几站立不住。

那张鬼脸上的一对眼睛竟灿若星辰,瞧着可卿,荡漾出一股春水般的温柔甜蜜。

第二十四回走马观花

可卿拚命恢复常态,朝那人远远地伸出纤手,面无表情道:“还人东西来。”

那鬼面白衫人悠然闻闻手上的那条紫花汗巾,笑语道:“娘子且过来,这么远叫我怎么还给你?”

未知如何,可卿却不敢走过去,娇容掠过一抹动人的红云,仍立在门口,嚅嗫道:“你放在几上,人家自会去拿。”

那鬼面人从椅子上立起,慢慢朝可卿走来,笑道:“怎敢有劳娘子,还是让我自已送上前吧!”

秦可卿见那鬼面人缓缓行近,心儿不禁“砰砰”乱跳,呼吸也不由自主地急促起来,低叫道:“你别过来。”见那鬼面人仿若充耳不闻,已行至一步之遥,心中一慌,再不能泰然自若,忽反身撩帘欲逃,谁知那鬼面人竟似已料到她的行动,反应奇快,一展身形,轻轻松松便把她揽入怀内。

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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