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样儿的吧。”
话一脱出,双方一时相视沉默,像虚空按了下暂停键。乔奉天脱口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自己也愣了,心里跟着“咯噔”一下。嘴角不知道是还这么继续扬着好,还是落下来好。
“啥?你、你说啥?”男孩儿短促一笑,猜自己一准儿是听错了。
“没有,我开玩笑的,果然把你被吓着了吧?哈哈。”
郎溪中学的第四个个深秋,乔奉天初三,从利南市里来了一支支教的师范专业大学生团队。四男三女,年轻光鲜,说话做事谦逊有理,都是一口不带半点儿乡音的普通话。
其中一个半高不矮,浅褐色瞳孔,戴眼镜的男青年。被分配到乔奉天的班级,做临时的副班主任,为期半学年。
男青年持重缄默,说起话来缓慢而自有节奏。不像郎溪村里其他大人,蒙灰似的喑哑无趣,骂起人来活像上了枪子儿的散弹枪,突突突地来回扫射,射程之内寸草不生;声音高昂迫促起来的时候,又像被掐着脖颈的活鸡。总之,就是不怎么好听。
他粉笔字写得也漂亮,总要把最后一笔稍稍拖长,写完一句话或一个词,总要在后面“笃”地一声落一个白点。倘若指甲不小心勾到了黑板,发出了一声令人牙酸的尖锐刮擦声,也会微笑着回头,温柔地给学生道歉。
所以很快,乔奉天对他隐而不发的好感,超过了对班里所有男生加起来的喜欢。这个荒唐的认知让乔奉天自己也觉得惊异而恶心。
“你头发是不是太长了。”土色的办公旧楼,男青年拿红笔在乔奉天送来的试卷上,划了一个利落的圈儿。
“诶?”乔奉天看着他。
男青年极自然地信手拈了他一把及耳的鬓发,“这个都到下巴了。平时,也不见你怎么和班里同学一块玩儿,怎么了?”
“没、没有!”
乔奉天被他突如其来地举动弄得吓了一跳,烧红着脸忙往后撤,一绺头发也从他的手心儿滑走了。
“你,你别那么紧张。我就随便问问。”
男青年失笑。继而上下看了一眼他穿旧的夹克,他未完全舒展开的单薄柔韧的四肢,虚握了握触到发丝的手掌。
男青年后来接触乔奉天的次数,逐日增多了。收发卷子,分发作业,替他阅卷儿或是给当天的留堂作业批上日期;倘若乔奉天写得一笔好字,倒不会让他感觉那样无措窘迫,可惜的是,连单单划下几个阿拉伯数字,都歪歪扭扭的不成体统。
乔奉天想让他把活交给别人来做,男青年就说,你来就行,字都是越写越好的。不徐不疾带笑地调子,令乔奉天心悸,而无法推拒。
男青年的办公间是秋实楼的独出一间。秋深露重天渐寒,老校长在每个支教老师的办公室里,都支了一方行军弹簧床,一顶烧煤球的炉。
男青年偶尔会在上摆几颗剪开了口的板栗,一寸大的红薯,都烘的甜糯润口,暖心暖肺。多了的吃不掉的,就一股脑掖进乔奉天的口袋,不容乔奉天推拒,还开玩笑似地笑说,不能让系主任看见我好吃。你自己吃,别给班上其他人看见,说我厚此薄彼。
往后过了很久,想起这些鸡零狗碎,乔奉天依旧觉得懊恼,懊恼他当时,为什么要喜欢吃甜。
家访,去丛春家,男青年硬说不认识你们郎溪鸡肠似的蜿蜒田埂,拽上乔奉天引路。
“章老师……”
“恩?”男青年回头,鹿耳下的田野山风吹得他衣领翻飞。
“想问你个问题。”
兴许是岁数差的不大,出了课堂,脱除了师生这样一层传统的关系,有些东西其实也能共通而怀有共鸣,聊得来。
“说。”越过一道沟壑,男青年转身要去扶乔奉天冰凉的手。
乔奉天比他要灵巧,摆了摆手,轻盈跳过,“想问您……为什么总不和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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