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鲲气得龇牙。魏梁一向知情识趣,对他从来都是温声细语,即使偶有质疑,也从未说过一句重话,如今却极尽刻薄之能,甚至嘲讽他无能。若换作别人,孟鲲根本懒得在乎,可话从魏梁嘴里说出来,更像是一种诅咒,他便觉得格外刺耳。昔日手足,今成陌路。孟鲲怒不可遏,他无法忍受魏梁的背离。
孟鲲手用力上提。魏梁几乎双脚离地,他梗着脖子瞪孟鲲,丝毫没有服软的意思。孟鲲痛恨他身上那股强烈的敌意,揪着衣襟拧转,势要扼杀他的仇恨,要他乖乖屈服重扮旧时面目。
领口收紧,魏梁感到窒息,眼里生出一丝惶恐。他从未见过这样狠绝的孟鲲,他想那人是真的动了杀心。魏梁满含冤屈,愤恨中生出一丝哀怨。
孟鲲在他脸上细细搜寻,始终未找到任何屈服的迹象。只见那眉头拧到解不开,那双眼睛终于不由自主地合上,只有长长的睫毛颤抖不止,像陷落蛛网的蝴蝶垂死挣扎。孟鲲脑海中突然闪过另一张脸,他心中一惊,恍惚间松开了手。
魏梁摔倒在地,咳嗽着喘气。孟鲲回过神来,蹲下去揪着他的衣领拉近,威压的气息咄咄逼人。孟鲲直勾勾看进他眼里,蛊惑道:“魏梁,只要你不记仇,我们还和从前一样!”
魏梁冷哼一声,沉默以对。
……
陆之遐在附近的树林里徘徊良久,始终不见孟鲲出来,心里忐忑不安,却又不敢闯进去。她想起自己回来时说服魏梁的那一通道理,更加担忧起来。魏梁听完她的话后就不再赶她离开,可见魏梁已认同她所说的事实,将孟鲲视为罪魁祸首。杀父之仇不共戴天,魏梁和孟鲲再也不可能和平共处。万一魏梁想为父报仇,又怎么能是孟鲲的对手?万一魏梁一时冲动刺杀孟鲲……
陆之遐越想越害怕,眼看着天色要暗,孟鲲却一直没有从那扇门里出来。陆之遐实在等不下去,把心一横跑向魏家。她冲到门前,看到孟鲲将将从里走出来。陆之遐不敢唐突,戳在原地不动。
孟鲲神色漠然地打量她:“你一直在这里?”
陆之遐支支吾吾:“我……我……”但孟鲲显然并不关心她的答案,没等她把话说完就迈开步子,径直离开了魏家。
陆之遐如释重负地长吁一口气,继续往里走。进了灵堂,只见魏梁安静地跪坐在灵前,将手里的纸一张张送进火盆。陆之遐彻底松了口气,眨眼间又觉得哪里不对劲。短短的时间里,魏梁仿佛被霜冻过,枯萎了一般,连衣服都起了皱褶。她定睛一看恍然大悟,魏梁正在烧的那一张张不是冥纸,而是他自己的画。
陆之遐扑过去,把他手中硕果仅存的一沓夺下来护在怀里,嗔怪道:“你在干什么呀?”
魏梁劈手将画夺回,一股脑儿全丢进火里。火苗被纸压住,瞬间又蹿升上来,热浪泛开,竟带着一缕纸墨的香气。陆之遐挽救不得,眼睁睁看着那纸上的山水孤影消失在火里,化为薄薄的一片灰烬,轻飘飘荡在空中。她不解地看向魏梁:“为什么要烧你的画?那些不都是你的心血吗?”
魏梁茫然地盯着父亲的灵位:“是我的心血,所以才要烧给父亲。让这些画代替我这个不孝子再陪他一程,黄泉路上聊以消遣吧。”他说完眸光一动,又从怀里掏出一物,端详片刻,起身走到棺椁旁边,轻轻塞进魏其英手中。
陆之遐认得那物件,更加奇怪:“那不是都雅送给你的印章吗?”
魏梁点头:“是都雅亲手刻的,是我最喜欢的一枚印。”
陆之遐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将别人送他的礼物给魏其英陪葬,还要塞到魏其英手中,仿佛这枚印很重要似的。她满头雾水,但见魏梁神色悲戚,趴在棺椁边沿又开始落泪,不由得心中一酸,便也没了探究的兴致。
第96章痴情为刃两心伤
陆之遥和胥凤仪在茂祥客栈落脚。掌柜安排了两间上房,恭恭敬敬地将钥匙奉上。两人接了钥匙往楼上去,陆之遥上了两步台阶,下意识回头瞥一眼,恰见那掌柜站在柜台后面拿稀奇的眼神打量他二人。见陆之遥回头,他倏地收回了目光。
陆之遥莫名其妙,见胥凤仪毫无所觉地往前走,低声提醒道:“这掌柜似乎有些古怪。”
胥凤仪不以为意:“不奇怪。他认识我。”
陆之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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