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监:“是。”
安逸迷迷糊糊中被人从床上拽走,耳边有争执的声音,听得模模糊糊。太监拣起地上的绸子将他不堪入目的身体包裹了起来,半拖半架的送往未央宫。
天边划过一道闪电,天地间亮了一瞬,只见空荡荡的宫闱深处行走过几个人影和一道拖地的三米长红绸。
太监撒手一扔,安逸重重的跌在地上,一阵头晕目眩。宫殿里灯火通明,他乏力地撑起额头,抬眼看到了面若冰霜的太后,知觉摊上了大事,埋下头去,又被太监拧住下巴,生生抬了起来。
安逸如落汤鸡一般,湿淋淋的红绸紧贴身躯,映衬恰好的轮廓,一双红透的眼眶欲滴出血来,发了狂似的摇头,却喊不出一声冤枉。
这身段和品貌,着实教人倾慕生怜。若不犯事定是驸马的不二人选。
文太后愣了一下,那是一副似曾相识的面孔,然而被酒麻痹了的脑子使她没有在安逸的模样上刨根问底,而是冷厉道:“你是何人,胆敢冒充皇后,受何人指使!”
安逸紧紧拽住绸子,意识尚未完全清晰。他是冒充了皇后不假,可本是要逃的,却不知吃错了什么东西,身子不听了使唤。他的崩溃程度丝毫不亚于文太后,他心有伊人,并笔直如柱!而皇帝,且不说男女不沾,若清楚是他,不把他剁成肉泥才怪。皇帝最好忘了,要是记得与他有鱼水一欢保不齐会自宫以求“出淤泥而不染”。
安逸惶恐地退缩着,不置一词。
文太后一掌桌案:“不说话?赐酒!”
几名太监上前将安逸摁住,老太监持一杯毒酒走来。
安逸脑海忙浮出一丝救命线索,沙哑的声音脱口而出:“太后饶命,有阴谋!”
文太后亦察觉到了猫腻,可无论安逸是否无辜,即上了皇帝的床,便是个牺牲品。为维持皇家的声誉,他必死无疑。
文太后无情宣布:“明日,即称皇后命薄,不慎摔亡。”
安逸被狠狠扼住了嘴巴,一杯烈酒灌进去,流落了两行寒泪。
罢了,安逸安详地闭上双目。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大周二十七年。
徽州骆城,大运河沿岸一座繁华的城市,水路四通八达,陆路纵横交错,是帝国的咽喉之地。往来畅通则生意无阻,生意兴隆自然物阜民丰,所以骆城历来又有“小鹿都”的美誉。
既然是昌盛之地,则免不了有鱼龙混杂的地方。陈南码头边上依山而泊的巨型船阵便是徽州最大的黑市,称作“不夜城”。顾名思义,市集灯火通明,昼夜不息。这里的买卖往往是上不得台面的交易,大都有赌博性质,如赌石,贩卖古玩、盗取之物、舶来稀奇等。商客中多有异族商贾、江湖人士,毫不按正常套路行事,更不乏权大势大者,官府力不能及,所以黑市自成帮会,负责秩序的维持。条律不多,简而言之即:掩面入市;买卖自愿;不可闹事;货物只要踏入不夜城,便只论真假价钱不论出处,一旦交易成功,买卖双方便再无瓜葛,卖家无须承担货物带来的任何后果;出了不夜城,持货物者是遭官府捉拿还是遭恶人追杀,帮会一概不管。
不夜城虽近在码头,寻常百姓却从不敢踏足。因为黑市偶有纷争,或以江湖规矩处理,或帮会自行清理门户,江面上时有浮尸。百姓望而生怯,觉不夜城里都是大胆狂徒、异族走卒、江洋大盗之类,战战兢兢,恨不得避而远之,但对其中的奇珍异宝却迷之又迷,趋之若鹜。
近日,骆城沸沸扬扬。因为不久前不夜城出了一件罕品,安俾直的画作——《拙荆戏子图》。
安逸,说得好听一点是迁客骚人,说得难听一点是痞子嫖客。岁及冠年,他取字“俾直”,译为:众所周知的直,所谓“名以正体,字以表德”,外人都道他自诩廉洁正直、大公无私,但其中的奥秘估摸只有他自己知道。其人品不敢恭维,但丹青却是一绝,是大周首屈一指的一级注册画师。
从来文人雅士多无聊,事事都爱判个高低上下,倒腾出个名次来。如翰林七贤,按品学排下来依次是:车鹮、郁泱、景鹤、陆鸽、袁鹗、孟鸢、陈酉。安逸虽是第一画师,但架不住情操太低,又早早退出翰林院,寂寂无闻,世人皆以为他放下“屠刀”,所以不在排名之内乃情理之中。再者,入选翰林贤士的才子都品相绝佳,而安逸脸上长有毒疮,烂了好半张脸,只得遮面具示人,从没揭过,面相最差,拉低了整个皇家学府的颜值。据说大周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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