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高兴个什幺劲。
月余过后,姐弟启程,乔娜送他们到机场。两个孩子历经离丧,沉默了许多。乔娜也不是多话的人,只叮嘱他们放假一定要回来。
“姐,我们的爹爹只有拜托你了。”小德眼圈又红了,乔娜点点头,把两人紧紧搂在怀里。
上午的阳光投进卧室,鸿钧独自发呆。
他没有送行。这段时间,他工作生活如常,看上去很平静。只是那种空空洞洞如行雾中的感觉,一直没有退散。从闻悉噩耗的起初,他就知道他要熬过一段欲哭无泪的折磨,然后以泪洗面,然后逐渐淡化。悲伤像一只魔鬼停留在身体里,他无处躲藏,也无法倾诉,也无从安慰。所以他只有平静地等待。乔娜经历过丧夫之痛,此时感同身受,所以也不劝他。一个曾经乱哄哄的热闹大家庭,如今已死一般的沉寂。
他想给自己找点事做,于是开始整理燕婉的遗物。
行动已经有点不方便,他扶着椅子慢慢坐在地板上。打开梳妆台的几个小抽屉。第一个抽屉里堆放着许多首饰盒,都是鸿钧送她的礼物,还有她随手买的小首饰。一一打开来看,这是某年结婚纪念日的礼物,那是某年生日礼物,有时鸿钧把纪念日给忘记了,有时他给补上所以送双倍的。
最下面的抽屉,只放了三件衣服,被燕婉叠得整整齐齐,分装在三个塑料薄膜袋里。第一件是他在A医院工作时,晚上穿的那件手术服睡衣。A县人民医院的红字已经褪色;第二件和第三件,是他和燕婉参加小妹的婚礼穿的礼服,墨绿色的大褂还是皱皱巴巴的,那黑绒布中式长裤上还有他的羊水。燕婉并没有洗衣服,那些纤维上留下的斑驳印迹,都凝结着当时的记忆。
结缡十八载,最初的爱情早已变成亲情。他们激情迸射地做爱,面红耳赤地吵架;他们并不经常替对方考虑,用心起来却也奋不顾身。回首这夫妇一场,不可谓不轰轰烈烈,如同一辈子。他和燕婉相互融入,已经难分彼此。
他撑着椅子站起来,环顾四周。双人床上还是一双枕头,衣柜里塞满了各式时装和高跟鞋,梳妆台上挤满的瓶瓶罐罐业已蒙尘。客厅里是燕婉挂的画,种的花,铺设的布艺,挑选的家具。
书桌上有小飞描的小学生红模字,这孩子玩了一半就跟着乔娜送行去了。他过去拿起笔,找了张旧报纸写:东风欲归归不得,桃花漫山开无主。
眼泪不知从什幺时候开始流下来,他靠在椅子上,手背覆着双眼。
书房门外,早已静悄悄回来的乔娜和小飞并排坐在墙根地板上。
“妈,钧爷在哭。”母子俩咬耳朵。
“哭出来就好了。不过他不能哭得太厉害。你帮我看着点,每次他哭够五分钟,你就去找他说话,听见没。”
“嗯!”小飞看了眼挂钟,开始掐表。
“乔娜,是你吗。”鸿钧听见屋外窃窃私语,他叫乔娜进来。
“小德和平平送走了?”
“走了。”
他擦擦眼泪:“我想和你商量件事。”
“……。说吧。”
“我想留下这个孩子……,可以幺。”鸿钧把手搭在腹部。这几天肚子里已经有轻微的气泡声,像是个早慧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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