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晦执了他手,并肩在罗汉榻上坐下,“局势纷乱,我也分不清、辨不明,也就无从着手了。心里实在没底,喊你过来参详参详。当然,顺便引见几个人给你认识。”
赵诩本想调笑他几句,可想到有这么多人在场,顾及他的面子也便忍了,只端方道:“全凭王爷吩咐。”
“如今之势,你也知道,”轩辕晦给他斟茶,“朝廷已尽数归于邓氏之手,加上义军,正好和我肃州成鼎足之势。听闻义军已攻破太原城,一路上响应者甚众,你说我们可要与之联络?”
“王爷以为呢?”赵诩并不作答。
方才有人曾问过此问,当时轩辕晦没好气道:“什么都来问我,要你作甚?”
一时间众人便有些忐忑,不知是否轩辕晦会给王妃没脸。
“恩,此事麻烦便麻烦在,其一,若是收编他们,这些草莽之众是否甘心为我所驱使,且他们到底能有多少战力,其二,我看这些义军首领,早已经不满足于寻常的荣华富贵,生出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心思,就算是我们想收编他们,人家怕还不愿意屈就,其三,如果我们公开勾结乱党,朝廷追究下去,又是本王的罪过了。”
见赵诩依旧抱着暖炉不答话,轩辕晦撇撇嘴角,“说起来,本王这个肃王刚被废黜,如今也不过是个庶人,和这些义军一样是乱臣贼子,倒也谈不上谁比谁更高贵些。”
就算是做了这么久的诸侯王,轩辕晦仍有些笑骂由心、谈笑无忌,这牢骚发的倒也可爱,赵诩忍不住笑道:“我看呐,邓党这阵子当真乱了手脚,义军之事,说难也难,说容易,解决起来也着实容易得很。”
“哦?”
赵诩抿了口茶,“除去为首的几个主犯,其余尽数赦免,凡三道灾民,免去两年赋税。然后再悬赏主犯人口,根本不需要自己动手,过几日便会有人带着人头过来领赏,何须剿灭?”
确实,虽说近些年朝廷办事是一件不如一件,但到底也谈不上是什么桀纣之君,也不曾拿万人的枯骨去骄奢淫逸。义军中的大多数人,均是因饥荒走投无路,又加上一时的义愤,才铤而走险,他们不是亡命之徒,若是给他们机会安居乐业,他们何尝愿意跌沛流离、四处作战?
轩辕晦蹙眉,“只是目前关于义军头子的消息,咱们也知之甚少,万一那人就是个不世出的英雄,一呼百应,万人影从,又该如何?”
赵诩微微一笑,“王爷莫急,方才我所说,乃是站在朝廷的立场上,如今一来我们也只是藩王乱党,并非朝廷,对付义军本就轮不到我们;二来朝廷已急吼吼地下旨清剿了,招安一途已然行不通。问题的症结,并不在如何对付义军,而在于为何邓党如此心急,又缘何如此失了分寸。看透这两点,也就有章法可循了。”
“所以王妃的意思是,”沈觅接口道,“以不变应万变?”
赵诩却未回答他,而是对下首一人点头道:“我观这位将军,仿佛有话要说?”
轩辕晦顺着看过去,笑了笑,“这位乃是原先安西都护府的宁化将军窦立。”
窦立起身,赵诩这才发觉此人身长八尺,几乎和轩辕晦一般高矮,剑眉鹰目,目光如炬,显得颇为不凡。他坐在轩辕晦赐刀那人的身侧,应也是魏王旧部无疑。
“回禀王妃,末将不才,来投途中顺道命人探访了,因此对那义军首领知晓一二。那人名叫张仁宝,原本是关内道看守良仓的一名小吏,许是怜悯灾民饥馁,便私自开仓赈济,后来又见朝廷无心救灾,反而大肆宣扬符谶之事,他一气之下,干脆便挂冠求去,又一路搜罗灾民,便慢慢成了气候。”
“听着像是个扶倾济弱的仗义豪侠。”沈觅捋着胡须,老神在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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