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这一声,依然坚决。
男人看向她怀里的女儿,在蜜色的灯光下,能看清楚小米糍眉宇间那层很细的绒毛,荣浅迟迟不肯将她交给厉景呈。
她缩到床头后,从另一侧抱着女儿下床,脚步往门口方向而去。
厉景呈拦住她的去路,这会没有犹豫,硬是从荣浅怀里将小米糍抱了过去。
她落了个空,心也空了。
喉间冲出的哽咽声被荣浅强行咽下去,眼里满满聚集着悲伤,她不住抽泣,双目盯着小米糍不放。
心痛一阵紧过一阵,但既然下定这个决心,荣浅就有心理准备。
她咬了咬下唇,擦了把眼泪后转身去拿放在床头柜上的包。
厉景呈看着她迈动艰难的步子往外走,他咬紧牙关,还是一个字没有喊出来。
荣浅走得很慢,她想过这样的场景,当时只想着扭头就跑,什么都不看什么都不听,挺一挺也能过去的,可她还是不舍得啊。
厉景呈就跟在她后面,两人一前一后下楼,好几名佣人和月嫂都起来了。
看到荣浅背着个包,有人上前阻拦,“少奶奶,天还没亮,您去哪?”
荣浅没有回答,径自往门口的方向而去。
周边的好几人都聚过来。
厉景呈冷着声,突然说了句,“你们都出去。”
几人面面相觑,但还是全部往外面走了,厉景呈将小米糍放进婴儿床内,他大步上前,在荣浅即将跨出大门的一刹那,他从身后紧紧将她拥住,长腿将门一勾后带上。
荣浅双肩被他抱住,没法动弹。
她弯了弯腰,“厉景呈,放开我!”
男人将她抱起,荣浅双腿腾空,厉景呈将她一把抱到沙发跟前,荣浅整个人往里陷,身子朝后仰,厉景呈忽然蹲下身,双手紧紧抱住她的腰。
这个动作,令荣浅陷在里面半晌没动。
厉景呈的手臂越收越紧,灼热的鼻息紧贴她腹部,每呼出的一口气甚至都能令她感觉得到。
荣浅噤声,两手在他肩头推了推。
“松开。”
男人单膝压在地上,头就埋在她身前。
荣浅推不开他,只能坐在那一动不动。
厉景呈将她拖向自己,“我真的就没法留住你么?”
“厉景呈,当年的那件事情出了以后,我说,我一定要杀了那个人,但我现在没有,这是我最大的容忍。”
男人抱住她半晌没说话,荣浅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好像有一股温热浸透了她的打底衫,但她觉得不可能。
厉景呈这样高傲,流血都不可能,更别说是流泪了。
厉景呈收紧的双臂好像要掐断她的腰一般。
她觉得好痛,荣浅张了张嘴,“厉景呈,你松开吧。”
男人脸侧的肌肉紧咬,人犹如魔怔般,荣浅推了推他,仍旧是纹丝不动。
他说不出乞求的话来,事已至此,似乎连乞求也没用了。
厉景呈后背僵直,他呈现出来的每一处线条都是那样干净健美,却又不合时宜地被涂抹上一层悲伤和寂寥。
这个动作,持续了半小时之余。
荣浅任由他抱着,厉景呈放下姿态,“我真的对你不好吗?”
“当你一遍遍这样问我的时候,连我都快觉得,我是个没良心的女人了,”荣浅抬起手指,最终落到厉景呈肩头,“你对我宠爱有加,但爱情不是掠夺,你用你商场上的杀伐决断对待你想得到的东西,但是厉景呈,我是个人啊。我就算在外面到处碰壁,也好过被你蓄意地藏在羽翼之下,你现在说你爱我,可你所有的掠夺却都发生在爱我之前,你宠着我,其实是将我的翅膀全折断了,让我再也飞不起来,然后甘心情愿躺在你为我铸建的営殿内,是吗?这种跟死没有区别的爱,我要不起。”
厉景呈被猝然一击,他这般地捧出自己的心,可在荣浅的眼里,却是一文不值。
男人手里的劲道逐渐松开,这也是厉景呈的底线,残留的骄傲令他不得不放手。
跪在地上的膝盖已经发麻,厉景呈起身时,腿犹如抽筋般不受控制。
婴儿床内的小米糍似乎预知到什么,哇哇大哭起来。
荣浅心一颤,打了个哆嗦,她起身快步来到床前,小米糍睁着一双圆亮的双眼,在看到她时很快收住哭声。
荣浅难受的要死,厉景呈站在床边,“你既然要走,还有什么好留恋的?”
她眼泪簌簌而下,最终狠狠心,咬咬牙往外走。
男人嘴角勾起抹冷笑,神色怆然,他一把捞起小床内的女儿,跟着荣浅往外走。
园子内的佣人们见到荣浅出来,也不好多说什么。
厉景呈就在荣浅身后的几步开外,怀里的小米糍再度哭喊起来,凄厉的嗓音震嚣整个帝景,荣浅每走一步,脚底下都像被尖刀刺过,步步锥心,步步淌血。
这么一段路,她却怎么都走不完。
守在边上的月嫂示意几人都回屋内,厉景呈顺着荣浅的足迹向前,她不敢回头,眼泪却越流越凶。
“荣浅,你今天只要跨出这个地方,今后就别再想见女儿!”
这句话,是他第二次警告她。
荣浅脚下走得越发慢了,她伸手捂住双耳,厉景呈眼里渐起一层朦胧,怀中的女儿哭得歇斯底里,男人双手紧拥,声音刺透荣浅的耳膜,她多想回头,多想再抱抱小米糍。但她余光撇过那座玻璃房,整个人不由心悸,荣浅一咬牙,咬破嘴唇的疼痛将她的心神瞬间拉回来,她继续沿着原先的路往前走。
“荣浅,我不会让小米糍知道有你这样的媽媽,走出了帝景,你就只当没生过她吧。”
荣浅的步子猛地顿住,厉景呈也停在她三步开外。
她骤然转身,“你混蛋!”
“她将来的人生,你必须要缺席,她开口喊得第一声不会是媽媽,更不会是你。”
最锥心的痛,莫过于此。
荣浅哭得两眼剧痛,男人定定看着她,这是一场无声的战争,厮磨至极。
小米糍渐渐止住哭声,只是不住盯着厉景呈看。
“她是我女儿。”
“但你没有想过要她。”
荣浅往后退了两步,“厉景呈,我恨你。”
说完,便转了身快步往外走。
保安探出头,厉景呈的声音传到他耳朵里,“给她开门。”
沉重的铁门在荣浅跟前缓缓打开,只有一步之遥,她就能离开这个地方。
天还未大亮,迷蒙的暗色黑沉沉压在人的头顶,远处点着路灯,荣浅看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晦涩的。
她扭头看向小米糍,女儿还不懂,咬着手指头朝她看。
荣浅不想再哭,她极力控制住情绪,最后一步,她是倒退着出去的。
人已经到了铁门外,厉景呈眼底聚起诡谲的波澜,这一眼的绝望几乎浇熄掉男人潭底所有的亮光,他垂在裤沿的掌心收拢,“关门!”
大门在荣浅的视线中一寸寸紧闭,小米糍好奇地盯着,时不时看向门外的荣浅。
她的心真的碎了,碎成一瓣瓣,再也没法拼接起来。
荣浅双手抓着栏杆,厉景呈走近步上前,两人之间就隔了层铁门,可却是怎么都没法逾越的。
要失去的时候,往往到最后才更加撕心裂肺,荣浅伸出手想要碰碰小米糍的脸。
厉景呈只是朝后退了步,就轻松避开她的触碰,荣浅整颗心空落,“女儿!”
“这样看得见却没法碰触到,难受吗?”
她哑着嗓音,目光狠狠落向厉景呈。
男人抬起左手,修长的指尖抚过小米糍的脸,宝宝许是觉得痒,咯咯笑出声来。
荣浅双手紧握栏杆,强忍着的泪水再度决堤而出。
厉景呈单手抱住小米糍,荣浅想让自己转身快步离开,可双腿根本不听她的话,像被钉子钉在了原地似的。
男人也没立即离开,这一幕落在旁人眼中,都觉分外揪心。
荣浅饿了整整一天,再加上伤心欲绝,体力早已透支,她人倚靠在栏杆上,双腿发软。
“不是要走吗?还留在这做什么?”
“厉景呈,就算我求求你,每周让我见见女儿好吗?我不会动带她走的念头,我只是看看。”
厉景呈手指在小米糍背后轻抚,“你想都别想,这是对你要走的惩罚,我不可能让你见。”
“那你当初对我做过的事,谁来惩罚你?!”
男人嘴角勾勒抹苦涩,他被惩罚得还不够吗?
荣浅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除了她,他厉景呈还能被谁折磨的这般体无完肤?
“这叫一报还一报,荣浅,你和霍少弦说过,除了彼此,今后不会再爱别人,但我至少已经使得你们没法爱下去,这辈子,你都不能和心爱的人相守在一起,我想到这儿,就觉得很痛快。”
“你!”荣浅身子一软,顺着铁门往下滑,摔在了地上。
一辆车疾驰而来,荣择本是不放心,经过这儿来看看,却没想到看到这一幕。
他将车停靠好后下去,快步来到荣浅身边,“浅浅,你怎么了?”
荣浅目无焦距,双眼红肿,只是不住抽泣着。
荣择搂过她的肩膀,“走,我带你回家。”
她哭着,哭声越来越重,荣择起身时朝厉景呈看了眼,“我们走。”
荣浅伸出右手,但只是抓到把空气,她哽咽不止,脚步凌乱得被荣择往前带。
“女儿,我的女儿——”
荣择将车门打开,“浅浅,听我的,赶紧上车,你多待一分钟就多难受一分,我们走。”
他将荣浅强行塞进了车内,荣浅扑到车窗前,车子发动后,她眼睁睁看着小米糍离她越来越远,她双手拍打着车窗,却只能无力地哭喊。
厉景呈一直站在原地,直到车影消失无踪,他还是定定看着远处。
走了,真的走了。
吏海飞往南盛市的飞机上。
盛书兰紧张地握住双手,沈静曼皱紧眉头看向外面,不经意地扭头,却见盛书兰满头都是汗。
“书兰,你怎么了?”
“媽,我有种很不好的预感,我担心景呈。”
沈静曼脸色肃冷,“佣人打来电话,说荣浅闹离婚,还说景呈把她关着不让她走,这叫什么事,害得我一整个晚上没睡好。”
“可我觉得他们感情挺好的,这不才满月不久吗?怎么会闹到离婚呢?”
“谁知道,荣浅那丫头,身在福中不知福,我就说景呈太宠她了,无法无天。”
盛书兰情绪焦虑,“我最担心小米糍,她还那么小。”
沈静曼拍拍盛书兰的手背,“离婚应该不至于,多大点事,顶多耍耍性子,过两天就会好的。”
“希望是这样。”
“我让你别来,到时候荣浅看到你,又要百般为难,媽见不得你委屈。”沈静曼也全是看在孩子的份上,要不然,她打心眼里看不上荣浅。
“媽,我不放心景呈。”
“你对他那么好,有什么用。”沈静曼气着厉景呈,忍不住责备起儿子。
盛书兰轻笑,“我愿意呢,从小到大不都这样吗?”
“你啊。”
盛书兰靠进椅背内,她也没睡好,人觉得很累,但却没有丝毫睡意。
心里涌起的不安令她难受,她总觉得,厉景呈这时候仳她还要难受。
下了飞机,两人立马打车赶往帝景。
到了那之后,沈静曼刻意看眼时间。
早上九点。
车子停在帝景门外,保安看眼,忙出来相迎,“夫人,书兰小姐。”
沈静曼行李也没拿,径自往里面走,盛书兰跟在了后面。
荣浅回到荣家后,被带上楼,洗过澡躺在床上,就连房间内的窗帘都被她拉上了。
荣择敲了两下门进去,荣浅的哭声透过被子传到他耳朵里,他伸手将房里的灯打开,这样下去,荣浅非病倒不可。
他径自上前,拉掉她盖住头的被子,荣择膝盖压住床沿,两手捧住荣浅的脸,“浅浅,你听我说,你不能再这样哭,现在荣氏很危险,我没有那么多精力安慰你,你需要靠自己挺过去。”
荣浅止住哭声,“荣,荣氏怎么了?”
“很惨,很惨,我都没有这个信心将它起死回生,但我们必须试一试,我负责将公司救活,你负责将自己救活,做得到吗?”
荣浅哽咽了几声,重重点下头,“做得到。”
“很好,”荣择抽出纸巾替她擦下脸,“这条路,肯定很难走,我们就仳赛好了,看谁先活过来。”
荣浅抓着他的手腕,“我死不掉的,我是打不死的荣浅。”
“好,这是你自己说的。”
帝景。
沈静曼径自走进客厅,连鞋都没换。
放眼望去,却见厉景呈抱住小米糍一动不动坐在沙发内。
她目光看向四周,并没发现荣浅的踪影,沈静曼沉着脸,“这个家,她是真的不要了?荣浅人呢?”
站在旁边的月嫂杵着没敢搭话。
沈静曼丢下手包,快步往楼上而去,盛书兰不关心这些,她现在眼里心里只有厉景呈,她站在男人跟前,厉景呈就跟失了魂似的,手里的小米糍已经熟睡,他维持着同一个姿势坐在那,不言不语。
盛书兰看着心痛极了,她伸手捂住嘴,将哭声咽了回去。
沈静曼找了圈后很快下楼,“荣浅呢?”
一名佣人走过来,声音怯懦,“少奶奶今儿一早就离开了。”
“她!”沈静曼吃惊,“她居然……”
沈静曼再次望向厉景呈的眼中充满疼惜,她几步上前,小心翼翼从他怀里将小米糍抱起来,“景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厉景呈并没搭话。
佣人叹口气,“少奶奶走后,厉少就这么坐着,这都好几个小时了。”
盛书兰更是心疼到不行,沈静曼气得直哆嗦,她将小米糍抱向婴儿床。
厉景呈就连头都没抬下,盛书兰坐到他身边,“景呈,景呈。”
他一语不发,目光定在某一处。
盛书兰将手落到他肩膀上,话语内是抑制不住的哭腔,“景呈,我是书兰啊。”
男人这才有了反应,他扭过头静静地看了她一眼,忽然,双眼一闭,栽倒在了盛书兰的怀里。
“景呈!”
盛书兰尖声惊叫,她不明白,她爱的男人为什么要被别人伤得这样深,荣浅又怎么能下得去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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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们,马上就要过去鸟,挺一挺,马上就能喘气捏
欢欢乐乐的好玩节奏等着你们捏,咳咳,亲们再忍忍,俺也木法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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