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就高兴得不成样子。
但他不应该这样。他希望当杨灵晔度过这一关之後自己还可以默默离开,不影响任何人,继续在远处默默守望,这才是他的初衷。
原本已经很压抑了,他必须要坚持下去,然而早就根深蒂固的七情六欲却又让他意志不坚。
就像现在这样,一面想压抑,一面又忍不住想亲吻那个陷入熟睡的人,就像每天晚上都用猫舌偷舔几下一样。
但最终他并没有那麽做,他害怕自己会得寸进尺,狐狸是贪心的兽,只好默默躺在一旁,努力令自己入睡,这一切挣扎的过程都如此寂静而轻巧。
隔天杨灵晔是被自己的手机铃声弄醒的,时间正是昨晚嘱咐褚月宵帮他设定的六点半。
他躺在床上,觉得无比清醒,却不想睁开眼睛。压在胸前的火焰没了,所以突然能清晰感知到许多事情,譬如说这间空荡的房间是如何清爽。尽管仍闭著眼,但却可以靠著某种他并不陌生的直觉知道这整间公寓的格局,褚月宵现在在餐厅旁边的厨房里忙碌,而这半层楼中──什麽不该有的东西都没有,彷佛连吸进肺里的空气都没有半点杂质。
乾净得令人简直不想睁眼。他知道这里的墙角、门缝,还有天花板的阴影里没有任何东西……但是有一样东西,在他变得比以往敏锐的知觉中显得更加浓厚与清晰──那只狐狸的气息。
乾净又纯粹,他明明应该不喜欢的,就像不喜欢那些摇曳在树枝上的影子、身後的脚步声,还有镜子里站在身後的模糊倒影一样,但是躺在这样的气息里,他竟然觉得安心,那种安心感似乎是天生的。
杨灵晔睁开眼睛,他的眼神清醒却显得忧郁。
他从来不打算依赖任何人,那已成习惯,几乎同於本能。他早就习惯自己承担自己的特异,也从不打算寻求任何帮助或伤害,一切顺其自然。
但是昨晚他打了电话。在失去屏障之後找了另一个屏障,在最後一刻变得软弱而且卑怯。
昨晚换下的衬衫已经洗完烫好挂在一旁,杨灵晔在摸到它的瞬间就几乎感觉到了褚月宵最後留给它的温度。
这感觉很新奇,并不是突然灵敏起来的第六感,而是面对一件几乎崭新的为他而洗的衣服时,杨灵晔对这样的体贴觉得陌生。
脑中突然涌起那十几年间,在夜里独自清洗整理衣物的记忆,那些漫长而孤独的岁月,所有由自己打点的生活起居都是不可细数的日夜,他以为自己已经不记得了,如此惯常到令他以为自己不会刻意意识或回想,但那一切突然都显得鲜明起来,因为手中这件衣服令它们瞬间鲜活起来。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过的生活称不上富足,那是因为借住在亲戚家的十几年间,所得到的帮助比最简陋的施舍没有多上多少,在为自己洗上十几年的衣服之後,杨灵晔看著这一件还残留著别人气息的衬衫,突然觉得有些茫然与失措。
他不知道自己该作何感想。
留在上面的温度早已散佚,但却可以想像得到……柔软的手指,寂静的声音、从洗衣机里拿出来之後,熨斗贴过的热度,这些并不全然出於想像,刚才摸到这件衬衫的时候,那些急遽飞逝的景象确实出现於一个瞬间之中。
淡淡的气息还残留在上面。
第二道懒人铃响的时候他才猛然惊醒。
不,这只是一件衣服而已,并不能断定什麽现实已经成形,而这种心态不过是在贪小便宜,只要付出一点金钱照样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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