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了?”周临芳尖利地笑了起来,他的脸在他夸张的笑中慢慢松动,脸上的皮肉似腐非腐地垂挂抖动着。
“你不是说会帮我们的吗?你不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吗?”周淇生不管不顾地说道。
周临芳仰天发出一阵鬼啸,惊起一片鬼车鸟的扑翅,一时间所有的红纸灯笼摇荡,整个内院彤影散乱。大地下似乎发出了浓重的喘息与嗤笑在与他呼应。淇年惊地抱紧了淇生的手臂,而周淇生更是双腿发软。
“临芳说要帮你们,但我并无说!”周临芳突然换了一个声音说话。
好耳熟的声音!淇年和淇生对视了一眼。霎时,一阵铃铛的声音响彻内院,西厢房里传来痛苦的鬼啸。
“庭兰,再等等,阿哥给你解脱!”周临芳面上的皮肉一层层剥落,露出的竟是周亭匀的脸!
“亭匀公,怎会是你!”淇年惊叫道。
“怎不会是我?你们真以为我的魂灵无归故里?”周亭匀道,“我的庭兰在等着我,我怎会无归!”
“淋漓襟袖啼红泪,比司马青衫更湿。伯劳东去燕西飞,未登程先问归期。虽然眼底人千里,且尽生前酒一杯。未饮心先醉,眼中流血,心内成灰……”廊柱后是花寒方咿呀的唱腔。
西厢里周庭兰催动缚鬼魄摇起一阵铃响,却无法离开半步:“阿哥!阿哥!你骗的庭兰好苦!”
“身为这个家真正的嫡长子,我知道的秘密远比你们多。当我生魂归来时,看到的一切令我无比震惊。祖业空,母辞世,我的庭兰献祭后被缚鬼魄禁锢!我好恨,恨,恨!”周亭匀嘶声道,周身腾起一股黑色的雾气。
“是你想要毁掉周家?”淇生问道。
“万事已到头了,一切罪业皆需停了……”周亭匀桀桀笑道,“还有周玉书,我必亲手毁掉他!”
“玉书公?”淇年想问,却被一阵异象打断。
整个祖宅似乎都在震动,鬼啸划破长空。红纸灯笼在疯狂摇撼,最后慢慢灭尽。空中响起一阵私语,阴风绕梁,有一金石之声说:“周亭匀,我倒想看看你怎么毁掉我……”
“是它!”淇生突然道。
淇年攥紧了手心,他知道那恶意的视线,他知道那窃窃的私语,他知道那无悲无喜的声音。
是它来了。原来它竟是他?!
周家祖宅内所有的灯笼都灭了,只有周家街上灯笼的彤光影影绰绰照进内院。就在这光与暗的纠葛间,淇年突然想到,已经是除夕了。年关旧岁更迭,这夜生灵萌动,应当去秽守节。可是这夜,他们却注定与鬼怪同院,或许无法逃出生天……空中的窃窃私语忽远忽近,恶意的窥视令人毛骨悚然。多么奇特的一年除夕啊,淇年想起往年家里的年夜饭,突然有点想哭。
淇生突然问道:“爷爷的死,是怎么回事?”
“子怀死了?”西厢传来庭兰嘶哑的声音。天井一阵水波翻动,半腐的小桃披着纠乱的长发浮出水面。
“他未死死了,为了今日他不能死只为了今天。”周亭匀答道。
“好啊,好啊!枉我养大了这崽子,他却痴心妄想!”周玉书的声音依旧无悲无喜,但却溢出一股令人窒息的恶意。
周亭匀冷笑道:“毁掉你怎是痴心妄想?你还以为他是任你揉搓的囝仔吗?”
“爷爷不是要帮他?”淇年瞠大了眼睛。
“自从子怀埋下他的那天起,唯一想做的事就是毁掉他。可怜我的侄儿拖着残弱的身体苟延残喘只为了今日……“周亭匀叹了口气。
周淇生似乎刚刚找回声音:“埋下他?”
院子里阴风霎起,门窗被撼动,发出吱呀不停的声音。那个无法表达感情的声音在说:“你知道什么!”
周亭匀冷哼一声,走向楼梯下淇年曾经发现镇宅妖符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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