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微言的心脏,热辣辣地痛,让他猛地挣动了一下。
他没有力气,是以这拼劲全力的一挣在齐云看来只如小猫似地动弹了一下,然而齐云仍然感受到他内心的痛苦。
“我不需要你的怜悯。”
“你总是喜欢曲解别人话中的意思。”齐云收紧臂膀,颇有些无奈道,舀起一勺药汁,送至顾微言唇边:“想要发脾气,也得有力气。把药吃了,身体养好,随你怎么折腾。”
一席话,说得顾微言怒火中烧,两颊通红,偏偏半分反驳的余地也无,倘若仍然固执,倒像是不可理喻一般。他不理会唇边的汤匙,径自从齐云手中接过那碗药汁,一口气喝了个精光。
齐云见状,只将汤匙默默放回空了的碗中,端来温水、布巾。顾微言喜爱干净,无法忍受一天下来的潮湿黏腻,是以齐云都会很细心地帮他洁身。顾微言厌恶和人肢体接触,然而这个徒弟毕竟是自小养大,如果说这个世上还有谁能够接近他身,也必然是齐云无虞。
齐云将他的亵衣拉开,轻薄柔软的衣料从肩头滑落,露出顾微言光洁的肩膀,背后两块薄薄的蝴蝶骨线条深刻优美,惹人垂怜。沾湿的布巾擦过肩颈,来到胸前,尽量避免那一处狰狞的伤口。伤口虽已收疤,粉色的新肉却无声地彰显着当初那一箭的厉害。每一次看到这伤口,齐云都会涌起难言的痛苦和后悔,是以,他越发小心地擦拭起来。他于此事也算是熟极而流,不一会儿便擦拭完毕,帮顾微言换上干净的亵衣,拥入怀中的身体洁净清新,齐云定力再高,仍不能避免地耳根发热。
他将顾微言小心地安置好,将帐中的蚊虫驱走,再为他点上一截驱蚊的香,这才将器具、衣服收拾好,掩上房门,对着满庭如霜的月光微舒一口气。
庭院另一边也传来轻声的叹息。赵云深坐着长凳,背靠围栏,一脚支在长凳上,一手拿着酒瓶,正对月自酌。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可明月毕竟遥不可及,陪酒解闷,还是人来得实在。”赵云深灿然一笑,“来一口?”说罢将手中酒瓶抛向齐云。
齐云接住,一脚勾过另一条板凳坐下,仰头倒了一大口。这酒是当地居民自己酿造的土酒,酒色浑浊,口感粗糙,但是胜在劲足,入口辛辣,如一把火直烧入肚腑,齐云只觉得全身蒸出一层汗,被凉风一吹,说不出的舒爽。
赵云深只穿着亵衣,未干的头发散着,虽不修边幅,但笑容可亲,只让人觉得自然洒脱。但今晚却似乎藏着心事。
齐云将手中的酒瓶抛还给他:“对月伤怀,可不大像你。”
云深却问道:“齐大哥,顾大夫如今也醒了,你今后可有何打算,总不能一辈子就住在这儿吧。”
齐云淡淡道:“有何不可?”他历经漂泊,居无定所,心目当中仍把幼时和顾微言一起居住的那座竹屋当做真正的家。如今找到了师父,虽然住的房屋十分粗陋,却让他心安。对他来说,只要和顾微言在一起,住在哪里都是无所谓的。即使在这偏远小镇隐居一生,他也甘之如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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