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停下,遮袖去看,见是个黄衣舍人,面目眼熟,可却一时想不出是在哪里见过。
那人冲她一揖,“孟大人。”然后侧身,手里宫灯略扬向街角那边。
孟廷辉顺着那人所指看过去,前面宫砖青冷,上面雪迹斑驳不堪,一辆马车停在路的尽头处,车盖前面细细一根黄锦在夜风里垂垂飘曳。
她心下瞬间了然,却也没开口说什么,只是小吸了口冷风,垂了头朝那马车走过去。
舍人走在前面,不着痕迹地将手中宫灯里的火儿吹了,周遭顿时暗了一片,只有远处没灭灯的诸院阁中散来的光线淡淡地照着脚下的路。
她走到马车跟前,站定,开口叫:“殿下。”
厚重的马车毡帘动了动,被人撩起,车里面昏暗不已,只能依稀看出他的身形,却怎么都看不清他的脸。
舍人退到一旁候着。
她等了半天不见他开口,便又凑上前半步,冷得颤声道:“天寒地冻的,殿下不在宫中治事,来这里找臣做什么?”
“上来。”
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却让她莫名其妙地觉得胆寒。
她跺了跺官靴上的雪渣,将手中的书匣搁在车前木板上,然后才小心翼翼地爬了上去。
马车里面暖烘烘的,显是置了暖炉,她方才被冻得够呛,此时一下子暖意及身,两只手都不自觉地发抖,好半晌才略略缓过来了一些。
“坐。”
他又开口。
她一直躬着腰,此时听见他发话,才摸索着坐了下来,轻声又问:“殿下找臣何事?”
昏暗之中,他望着她。
虽看不清她的脸色,却仍能看见她那双明亮的眼睛,红唇在微微发颤,缩在袖子里的手直哆嗦。
他将身边的一只小手炉递过去,她瞧见,便安静地接过去,抱在怀里,暖了好半天,身子才不再发抖。
她突然笑了笑,“殿下既是来兴师问罪的,何必还要让臣先暖和一阵儿,横竖教训一顿便是,也免得耽误殿下时长。”
他淡声道:“既是知道我来问罪,方才又为何要装模作样地问来问去?”
她埋首不语,抱着暖炉的模样好像要舒服得睡过去了似的,脑后发髻摇摇欲坠,几撮长发柔柔地弯在颈窝里。
他就这样坐着,动也不动地望着她。
知她在翰林院颇为努力,每日定不会早早离院,于是自酉时三刻起便在这里等她,谁知一直等到过了戌时,才听黄衣舍人说她已出来。
车板前的那个书匣那么硕大,里面不知都装了些什么东西,照此看来,她定是回了公舍还要继续点灯撰文。
莫说朝中女官,便是翰林院并诸馆阁的寻常士大夫,又有谁会像她这么卖命?
可她这么卖命,又到底是做给谁看的。
她的声音从臂弯里泄出来,低低弱弱的:“这暖炉都烧得不大热了,想来殿下在此处已等了许久。可等了这么久,却又不发一辞,殿下究竟想要如何?”
他听出她是累了,可心底却更韧然,直伸手过去,在她身前摊开掌心。
她的头稍稍抬起些,看清里面那些已被揉得支离破碎的纸沫,神色滞了滞,却又眨眼,道:“殿下看了?”
却听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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