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文纯听老师说这么严肃的说煽情的话,有些受不住,道,“那老师,我一开始嫌弃的坚决不穿布衣,你是不是都想不要我了啊?”
沈灼然笑道,“你小子还斗得过我?如今泥坑都滚过了!”那是有一次两人在闽南,为躲倭寇,用泥巴滚了一身蹲到草丛里。
谢文纯苦了一张脸,“老师,不要总提醒我这件事情嘛!”
两人又追忆了一会儿,沈灼然道,“文纯,一个月后,我就要去天京了。”
谢文纯道,“老师,无论如何,性命……”
沈灼然道,“当初我无意之失,累子丧命,从那日之后,我多活一天,都是为了更有价值的死去,文纯,你不要劝我了。”
谢文纯眼圈有些红,“老师,当年的事情谁能算的到?本就是阴差阳错!”
沈灼然道,“那也是我太过自负,只想着耍那些豪强一番,却忘了总有那么多算不到的……”沈灼然回想着,当初自己让长子入京,不是向皇帝建议什么,而是让儿子带着一本真的山水游记,向皇帝表明世家走私的证据已经搜集足够,藏在某个地方,但是还要等到找出最好的削弱办法再一举使用。他料到了皇帝的信任,料到了几大世家的跳脚暗算,料到了谢松的出手援助,然而,明家的事情,他没有料到。
谢文纯道,“老师,那你总要想想师娘,天宝……”
沈灼然道,“舍我一人之家,成大晋千古,吾九死不悔。”
这就是谢文纯和沈灼然最大的不同了,不管谢文纯是如何和沈灼然说的,或者沈灼然如何认为、推测谢文纯想法的,但在谢文纯心中,一切都比不过他的父亲母亲,也永远理解不了老师的这种牺牲精神。谢文纯最终只是沉默。
沈灼然又道,“等你到了我这一步,就明白了。”
谢文纯道,“为了大晋。”
沈灼然喃喃重复道,“为了大晋。”
走出沈灼然的院落,谢文纯神色间却没了刚才的激动----平静的近乎诡异,仿佛刚才的师生相得、志同道合都是幻觉似的。
沈灼然在岳阳的最后一个月里,对弟子谢文纯可说倾囊相授----来自科举传奇沈六首的各种科举考试的技巧,独家传授。诸如搭接题如何猜考官的想法,八股如何构架结构,平时多锻炼防止考试时身体扛不住等。
一月后,沈灼然坐上了南行的客船,没有和书院的人打招呼,只谢文纯一人来到码头相送。
“文纯,该说的都说过了,对你,如今我没什么不放心的了。”
“老师……”
“不要作小女儿情态!”沈灼然唬道,“行了行了回去吧,你师娘自己不容易,家里有什么事搭把手!”
谢文纯道,“这是自然,老师的事情就是文纯的事情。”
沈灼然其实心里还有点小盘算,女儿已经十三了,妻子总叫他相看人家,若能嫁给自己这弟子十分不错,不过这种事媒妁之命父母之言,还是去天京和谢松商量。当下挥了挥手,就叫店家开船了。
谢文纯在码头伫立着,目送沈灼然的小船消失,良久,大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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