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他。你代他喝酒,他算怎么回事?”看向蒋敬璋直截了当就招呼出一句:“迈进祁家大门的人都得敢作敢当立得住。这个家门里,就算是个娘儿们,都是响当当的。”
蒋敬璋一听这话是真觉火撞天灵盖,伸右手夺过祁思源手里的酒杯,站起身来直接举到祁省三面前:“祁伯父说得对。是男人就该敢做就要敢当,不然也没资格往这桌前坐。我喜欢男人没什么丢脸的。我不偷不抢,没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勾当,更没搅合过师父的家庭生活,我有什么不敢见天的。祁伯父以为这些够资格向您敬酒的吗?”
一时间在座的人源都惊住了,谁也没料到蒋敬璋突然甩出一幅砸场子的做派,直接将军。于是随着祁省三逐渐起立的动作,萧正起身按住桌子,祁思源伸手就把蒋敬璋往身后护。
“妈的,这个小东西!”祁省三从唇缝里挤出字眼儿,突然之间一拍桌子大笑道:“好,有尿性,有胆色!招我待见!祁家的男人就得有这股子气势!来,咱爷儿俩连干三个!”老爷子往前一伸手,当的碰个脆响,仰头把酒闷了。然后把杯子倒提着指着蒋敬璋的杯子,接着叫横儿“敬酒得干了,不然心不诚;剩一滴罚一瓶,剩半杯罚一坛。”
祁思源算是手疾眼快,一把夺下老爹的酒杯。“真是老小孩和小小孩凑成对儿了。爸,您可别和璋璋拼酒,您和萧叔绑一起都不是他的对手。咱好不容易吃顿团圆饭,别喝躺下两位。”又朝徒弟呵斥:“没过门儿呢,想先把你公爹喝得跑出去唱歌现眼吗!伤着一只爪儿,就老实给我坐下吃菜,再敢和你公公叫板,看我一会儿收拾你的。”
萧正把祁省三按回座位上,让他看对面那俩眉来眼去的较劲,最后蒋敬璋被凶得低眉顺眼的埋头啃鸡腿。虽然明知是做给老人看的,但终究“儿子腰杆硬做得了主,媳妇泼辣又通情达理”,是完全符合祁家家主顶门当家优秀准则的。
祁省三说这顿团圆饭吃得极其顺口,但是人老惜福吃到六七成饱时,就必须放筷子。可他和萧正都舍不得离桌,一人捧一盏化食茶慢慢品着,看着两个孩子边吃边聊,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话说笑着。不自觉的祁省三也顺着萧正的话,对蒋敬璋改为昵称。
“这顿饭吃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小萧跟我出去溜溜食儿吧。景升,过会儿再拿瓶药酒,好让璋璋的肩膀早点消肿。我这手也不像当年似的有个准头了,别再给孩子留下毛病的。”祁省三拄着手杖起身,挪出几步到空地上。一旁早有勤务人员取过衣帽为他穿戴好。
蒋敬璋赶忙把祁思源推出去:“师父您难得回来一次,就陪老爷子出去溜达溜达吧。我姥姥现在也如是,最喜欢拉着我去外面遛弯儿。”递上外套时凑近耳边解释道:“其实就是想听别人羡慕她有外孙子,您也给老爷子机会让他显摆一回。”
祁思源抬眼看道老爷子果然在门口等着,笑着摸摸徒弟的脸:“那药酒等我回来给你擦。”
父子两个应着傍晚刚亮起的路灯光,缓缓走上小车道。祁省三和老邻居们一一打着招呼,每每听到问候:公子回来陪您过年;老爷子就分外兴奋回答:“这小子如今是大忙人,手底下也几百号人了。陪他亲爹过个年得提前预约好几年··哈哈”。
若再有人问:领回儿媳妇没?,祁省三会斜眼瞪儿子一眼,顺嘴胡编:“在家收桌刷碗、扫地烧炕呢。”——祁思源听了笑得不行,挽着父亲插兜的手臂拆穿问:“这瞎话编的真没营养,您自己都不信吧。”
祁省三交叉着握住儿子插进口袋里的手,无限感慨的回答:“孝敬公婆、相夫教子、扫地烧炕,咱家对媳妇的要求就这些。有这么个人守一块堆儿过日子,走到山南海北心里都安逸。你爹没那个福气。你亲娘是有胸怀的女人,当年我临走时祝福她好歹要活着,她就把命给了你。就为这,值得我后半辈子为她守着。”
祁省三停住脚步从衣袋里提出一条缀着钥匙的红绳。“保姆活着时就给你准备了这间新房,年年等你领媳妇回来住过。娘了个小脚的,你好不容易回来,给我领回个带把儿的。哎,带把儿就带把儿吧;白赚个儿子也不亏。看着是个正经人家的孩子,别亏待了人家。叫什么—璋璋?姓张?”——祁思源接了钥匙塞进口袋,继续挽着父亲往前走。“姓蒋,蒋敬璋,孝敬的敬,斜玉旁的璋,周岁23。”
“你这小狼羔子就作孽吧。”祁省三用胳膊肘杵了儿子一下,但走出没有几步,兀然抬着手杖指着一个门扇紧闭的院子。“李家老头子一辈子狗怂脾气,不拿下面服侍的孩子当人看。老伴儿没了之后手下勤务员更不爱管他。去年开春儿自己摔死在卫生间里了。毛毛,我投了共产党九死一生跟着走了一辈子。拍着良心说,我一辈子就只亏欠了你妈妈,没亏心对待过任何人。我不该落得个绝户的下场啊,一男半女的,你得给我留个后人。”老爷子摇着头,坠下来两行老泪。却倔强的闪开头不让儿子看到。
祁思源何等聪明,掏出手绢拉着老爷子,硬说要帮他擦迷眼的沙子。“爸,您别担心。璋璋在刚跟我的时候就说过,对机会让我去弄个代孕的娃。再说他家也就他这一个,怎么也得给他要一个呢。”——“一个不够分,起码两个。”祁省三擦着眼泪鼻子,断然开言纠正道。
“好好,听您的,起码两个以上。我把手里那俩钱儿,全做成代孕的孙子,给您领回一串来。”祁思源忍俊不禁的哄着,挽着老爷子拐弯往回走。——祁省三显然不是那类几句好话就被糊弄的:“少跟我臭贫,你小子要把这身力气用女人身上,我现在早就孙子孙女一大堆了。”
祁思源一听索性把脸一沉:“您这话跟我说说就成啊,不许再朝璋璋一通胡勒去。要不是阴差阳错,人家小孩现在正经是戏曲界的台柱子,可比您儿子耀眼呢。”——祁省三听罢又摇摇头否定:“不准让他去演戏,戏子多情,婊子少信,这是在论的。偏就是这两类行当里的人不消停。老祁家自古就有家规,男孩子不许到这类行市里去捞营生。你让他记住了!敢去唱戏,我砸断他的腿。”
父子两个回到家中,和缓的表情把小勤务员们高兴的不行,又是夸赞‘还是有儿子能得济’,又是羡慕‘老爷子后福绵长’。祁省三被哄得气顺心顺,堪堪把假牙都笑掉了,催着祁思源赶快给孩儿们发红包。
这时蒋敬璋正在楼上,祁思源生母的照片前,听萧正讲曾经伤感。
祁母名叫凤伊源,生前是县上的老师,被打成臭老九、地主狗崽子下放在小镇扫地。从祁省三认识她时,就是一头怪异的毛短发茬;一旦留起来就会被造反派剃成狗啃的阴阳头,凤伊源到死都没留起一整头的头发。孩子显怀之后,凤伊源被挂着一串破草鞋、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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