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他的冷意在她身上游走,针刺般挑激她神经,使她睡意尽失。渐渐地,他身体冷热交替的时间越来越短,有时当她觉得冷了,他反而热起来,她甚至反过来需求他的温暖。她渐觉可在这情境下,睡得似眼前的他一样安稳。但檍洁不敢睡,而是找着机会离开他毫无空隙的贴拥摩挲。因她害怕他突然转醒,看见赤裸裸她,不知如何反应。
不管是继续紧抱她或是惊恐地放开她,都同样让她无法接受。
若他选择紧抱,会否下一刻便迫切地想要她,过程发现她非处子的事实,转而失望甚至看不起她。她害怕再次面对难以忍受的身心痛楚。
她也怕清醒的他选择懊悔歉疚,再次当她是个碰不得的女子,届时,她对他的付出就会连同自己的尊严,一併被他踩烂撕碎,只消一阵风吹远,什幺都不存在了。
檍洁感觉彼此身体因拥抱而微微出汗,他手脚也不那幺用力紧箍,心想这是起身好时机,于是轻巧挪开他伏在她身上的手脚,改用被子代替自己让他抱着,紧接翻身寻抓四散的衣物穿上。
她穿回心衣时惊讶x前的红斑竟已消退,碰触时没有一丝痛感,她转头看向安睡中发出深长呼吸声的齐大哥,想不出究竟怎幺一回事,难道昨夜的一切只是一场梦?
檍洁视线越过齐大哥,双眼搜索停留在圆桌上黄黑红三瓶解药,她无奈轻笑。就算是梦,也是恶梦,动心起念瞬间,她下身竟传来一阵灼热刺痛。
檍洁再不愿深想,穿好衣物轻移下床,想着出门收折晒乾的衣物,好为齐大哥换上。
下楼时檍洁闻到食物混杂酒水的香气,却不禁纳闷明明许久未进食,为何却毫无饥饿感。原本正交谈的东家掌柜与店小二,见她下楼便停下齐望她呆看。
两人旋即收回视线,掌柜自然地支开小二去收桌子,笑着上前与檍洁攀谈。
「客倌,我听小二说您与您主子还要再住两天?」
「是……有何不妥吗?」檍洁担忧问着。
掌柜赶紧解释「不不不,您误会了,我是担心店小人手不足,小二亏待您俩。」
檍洁摇头笑答「掌柜您别多虑,小哥很帮忙,我谢他都来不及了。」
掌柜笑颜逐开,殷勤问道「是吗?那就好,有任何吩咐您儘管说,千万别客气啊。还有,一整天没吃过东西吧?不嫌弃的话,我让小二煮碗什锦粥送上去。」
檍洁满心满眼的感激「嗯,那就麻烦您了。」
掌柜笑笑回应「嗳,好说……您住得舒服愉快要紧。」
转过身招小二慎重低声交待。
此时床上体内剧毒得到控制的男子,思绪也正重现着昨日毒发经历,逐渐转醒间,他脑中浮现送洁儿回相府的情景……
不消一刻钟便可到丞相府,他却突地紧勒马匹停下「吁……」
他双手自掌心扩散向上的麻刺感越来越大,在无力瘫软前他点住左肩x道,心想至少控制一边的毒x扩散。
洁儿听见马鸣转身,见他有些吃力的单手撑住马背,像在防止身躯坠马,马儿也显得有些急躁不停踱步摇摆。她散抛手上聚集花朵,快步回到他身边,稳住马匹后,他已撑不起上身,趴靠在马背不停喘气,她触m他的左臂像冰一般,抓起翻看他低垂的左手心有块铜钱般大黑印。
檍洁焦急道「是中毒幺,是刚寒庆那恶人伤了齐大哥?」
齐大哥艰难抽手道「别管我,往前不远就是丞相府,天黑前準能到家,我倒前面客栈歇一下,运功把毒逼出来就行。」
檍洁忧心「没有解药真可把毒逼出来?」
齐大哥挤出微笑「嗯……敌人百步致命的毒箭下,我齐展丰都死不了,这不算什幺……妳快回去。」
檍洁口气坚决「至少让我陪你进客栈,见你平安我就走。」
展丰不再坚持「……好吧。」
*
『为什幺调息运功后仍是无力?』展丰内心纳闷,中断逼毒,微微吐气开眼,摊看左右手心的黑块竟比运功前扩张一倍。
这毒比想像的难缠。
房门此时被推开,展丰赶紧将双手朝下交叠在丹田之前,假装闭眼调息。
展丰听见拧布水声,接着印堂太阳x传来一阵温热,轻柔吸去他脸冷汗,身体已进入发寒症状的他迫切依恋那温热,却无法任其游走全身。展丰伸手按住已移至右肩上的温热湿布和纤柔细指,缓缓睁眼,洁儿忧矜淡笑映入眼中,她柔声道「洁儿是不是打扰齐大哥了?本想放了脸盆就走,但见你满头是汗……」
展丰将方巾抽起,擦拭襟前冷汗后递给她「有劳魏姑娘。」
她见他气色比先前更惨白灰败,蹙眉问「洁儿不会害齐大哥走火入魔吧?」
『就算入魔也不是中断运功所至,因为g本无效。』他摇头苦笑,接着觉得自己又好似真的着魔,望着她柔情眼波,躯体的疼痛彷彿不那幺强烈难耐,展丰佯装镇定淡笑道「晚了,回去吧,姑娘若担心齐某,下楼时交待东家差人到将军府接我回去便是。」
「那好吧,齐大哥,我这就去。」檍洁说完亦微笑回应。
「魏姑娘,谢谢妳。」
「我才要谢你救了我呢。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
展丰一见门关起,已无法硬撑打坐,倒卧在床上将身子缩抱成圆球,止不住颤抖与冰钻似痛痲由外而内不断深入肺腑,直至昏厥都未察觉檍洁又折返微启门扉偷望他是否真无大碍。
*
是以展丰认知再醒来时,不是身处西方极乐世界,便该是自己房里。但这床不过是廉价木头方梁柱,身上被子也是粗麻布里铺棉。环境虽不舒适,身躯却舒畅许多。不似昨晚发冷。
不对,展丰思索着,好像也有发热,还是发梦?
他检视毒印已退去不少,不禁鬆了口气。但随即又想既然还在客栈,毒怎可能自己解了大半。他想起身喝水,却发现自己的气力仅能撑起上半身。再用力挪移也仅能搆着桌边,正当他考虑出力下床挪坐椅凳,房门已被推开。
洁儿捧着折好的衣物缓步进房,看见床舖上的齐展丰已起身坐卧,双眼透亮直盯着她。
「齐大哥,你醒了?」她惊喜地呼唤甦醒的他,激动情绪未平,却旋即撇过头避开那热切的视线,不为害羞,而是害怕。
展丰见洁儿欣喜的表情随即被複杂的尴尬取代,以为是自己裸着上半身的缘故,点个头赶紧翻找床舖上的衣物。
「你衣服在这,今早帮你洗好,正午晒乾,现在可穿。」原来外头已是黄昏,不说他还以为那透过窗纸的暮色是晨光。他伸手接过衣物,轻触她指尖凉意。她缩回手,像避着与他视线相对,低垂脸颊始终红红的,眼神闪烁,不时抿唇像要说什幺又不敢。他边穿衣服边等她开口,许久,仅等到她转身。
「我去打水给你洗脸。」洁儿不想一直被展丰盯着,这会令她不断回想昨晚的一切。
展丰看出洁儿在逃避他,却没心思多想,他当下只希望珍惜眼前和他患难与共的女子,他不想也不该再压抑情感而错失幸福「不急,陪我说说话。」
展丰环抓洁儿手腕,正巧包住那只玉镯,瞬间冰凉竟让他错觉她体温低于玉镯,他赶紧用另一手辅助确认她手温。那手确实过份冰凉,他知道若不令其回暖,他的双手是决不会鬆开的。
洁儿尝试抽回手却被握得更紧,她担心展丰身子虚又耗力与她拉扯,于是侧背着他拉凳小心翼翼地坐下,好让他放鬆地握着她。但碰触摩擦下身传来的阵阵痛楚令她倒抽口气,她别过头深怕他察觉异状。
展丰专心地为洁儿暖着手,温声道「洁儿,这玉镯戴在妳手上真好看。」他感觉她的手在他手心一紧,像是想抓住什幺随即又放开。
不是魏姑娘,是洁儿,她疲倦神态恢复些许生气。只有家人这幺叫她,他也把她当家人,还是因他记得昨夜同床之事?不管他记不记得,绝大部分是她花一辈子努力遗忘却徒劳的回忆。
洁儿不发ㄧ语,展丰却有ㄧ缸子的话想说「昨晚至今妳一直照顾我,是吧?」
求你,别提昨晚好吗?我什幺都无法答你。洁儿转着身子更背向展丰。
「洁儿是千金之躯,一宿没睡好,万一害病,我齐展丰……」他轻轻抚搓着她的手,语气尽是温柔歉疚。
那暖意却传不进她心头,她觉得他会说出令她伤心的见外话,使她先前的付出变得一文不值,等他伤癒,两人从此又形同陌路。她有些颤抖地为他接话「你怕担待不起?叫丞相怪罪于你,甚至祸延你家人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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