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我的打算是,只要到达龙头那个高度就好了,最好能站在龙头之上平视毒龙的眼睛。
不,应该说是,最好能让毒龙看见我的眼睛。
我这么想着,猛地单手抓住毒龙的下颚,翻身跃上,勉强站稳在毒龙的鼻翼上。
这头毒龙实在是爆SIZE,当我迎着狂风站起身来的时候,一抬头就能看见巨龙的眼睛——那实在不能称之为眼睛,光一只眼球就足有我三倍那么大,就跟个巨大的落地玻璃镜似的,看着特别瘆人。
一只蚊子停在你鼻梁上,你会怎么做?
现在我就是那只蚊子。
毒龙猛地扬起头,咆哮声响彻天空,顿时地动山摇。光这一声咆哮就足够我耳膜爆裂了,我一边在心里狂念要淡定,一边睁大眼睛死死注视着巨龙。
“你在干什么?”水母男气急败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太危险了!你站在龙鼻子上干什么!赶紧下来!”
眼角的余光可以看见他现在一点也不像水母了,全身都是血,就像在鲜血里泡了一下再拎出来一样。他现在看上去就像一只刚刚吸饱了血的僵尸,五官狰狞的飞在半空中。
这副模样拿去演什么电锯惊魂啊,吸血鬼惊情四百年啊一点压力也没有,亚当以后要是不做维序者了,我可以介绍他一份惊悚电影演员的工作,他肯定能星途坦荡大红大紫。
“别又不看我!易风!”
“……闪开。”
“你在对我说话吗?是在对我说话吗?快点下来!太危险了!你到底想干什么啊!把头转过来看着我!”
凯西也从龙脊背上迅速飞升上来,还没有到达我们这个高度,声音在狂风中非常破碎:“亚当大人!叫别人下去,我要开空间传送阵了!”
那个别人指的明显是我。不过,如果现在我能动作的话,一定一手一个把他俩塞进空间门,送到宇宙的黑洞中去。如果要做个形象点的比喻的话,我就好比一只站在人鼻梁上正准备吸血、却被两只苍蝇嗡嗡嗡纠缠不休的蚊子。
“易风!”亚当拉住我,“好了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调戏你了,我再也不让你一个人干三个人的活了!你快点下去吧不然真的会死的!”
“……”
“你什么表情啊,我又不是一直让你一个人干三个人的活儿!”
“……”
“你听见没有啊喂!你不是一直都无代价服从命令的吗!快点下来啊易风!”
“……闭嘴!”我咆哮道,“滚开!”
啊!好爽!!对上司爆粗口原来是这么爽的一件事情!!!
亚当在原地足足僵硬了好几秒,不停的张开嘴又闭上嘴,张开嘴又闭上嘴,重复好几次之后,他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你,难道你,你……摄魂术?”
凯西不明所以的在风中狂叫:“你们在干什么啊,快点让开啊混蛋!”
咒术的力量在这一刻突然达到临界点,一股几乎要把眼球活生生挖出来的力量猛地袭来,迫使我不由自主的张开瞳孔。我的视野刹那间突然一片明晰,世间万物一切透明,透过毒龙浑浊的紫色眼睛,我可以看到它腐烂的视神经和交错在一起的肌肉组织,甚至可以看到它一下一下跳动着的大脑。
必须……必须看得更远,更细微……
必须立刻……
针刺般的疼痛从眼梢传来,又很快麻木没有感觉。一股温热的液体划过脸颊,那是血从眼角里流出来了。
更加全神贯注……
更加心无杂念……!
砰地一下震动从眼睛里传来,与此同时毒龙的摆动骤然停止,出于惯性的作用我踉跄了一下,但是立刻站稳身形。
成功了!虽然只有短短的一刹那,但是就在那一瞬间我的瞳孔和巨龙的心跳连接起来了,那砰的一下剧烈的震动应该是毒龙的心跳声……话说回来,这么巨大的东西,果然心跳的频率也非常牛逼啊。
亚当倒抽一口凉气,喃喃的骂了一句僵尸语——不要怀疑,整个维序者部队里只有他一人说那种语言。他曾经试图在总部推行母语,最终因为僵尸语某些音调必须配合腐烂的声带才能发出来而被迫作罢。
亚当三下五除二的从毒龙身上跳了下去——这头巨龙的行动已经完全僵直了,哪怕现在亚当脱光衣服在它鼻子上跳舞它都一点办法也没有。就趁现在这短短的时机,维序者部队要集合力量把它轰碎,最好轰得连个渣子都不要剩下。龙、蛇这类东西都是非常有记性的,如果今天放它一马,它会一直记得自己在这里吃过亏,然后将来总有一天会跑回来报复。
亚当跳到地面上对人吩咐了什么,地面上传来一阵在风中断断续续的欢呼。
我死死盯着毒龙的眼睛,仿佛这个世界上除了这双巨大的眼睛之外,其他什么都消失了,什么都不复存在了一样。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剧烈的痛苦刹那间袭来,我只觉得脑子里一昏,手脚行动全都不听使唤了,只觉得眼珠被一双无形的手一下子挖出眼眶,痛得我一下子跪了下去。
——是巨龙的心跳。
用眼瞳发动的摄魂术,势必要把自己的视神经和对方的心跳链接起来,通过自己的眼睛控制对方的行动。但是这头毒龙实在是太大太爆SIZE了,它的心跳震动巨大到我的眼睛根本不能负担,它心跳一动,我就觉得自己活生生被挖出了眼珠!
风声中传来模糊的惊呼,但是我什么都听不清楚了。血刷的一下从眼眶里涌出来,我紧紧闭上了眼睛。
毒龙一声狂啸,整个地面颤抖着,刹那间我只觉得被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道迎面撞过来,哗得一下,然后我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被一百辆解放东风卡车排着队碾,碾过来碾过去,碾得我成了贴在路面上的薄薄一片纸,然后点根火柴刷的一下,我整个人就烧起来了。
事后我才听人形容,当时他们都吓了一跳,本来以为毒龙已经任人宰割了,谁知道它突然又跟打了鸡血一样跳起来,就跟原地复活满状态了似的。当他们去找我的时候才发现已经来不及了,毒龙把头往叹息之壁上狠狠一撞,我就这么活生生的当了龙头和叹息之壁中间的那层肉垫。
我唏嘘不已,问人:“我当时很扁吧?”
“是的,”他们说,“你就跟个被蹂躏了的无助少女似的,被那条龙一上一下的扔着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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