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一寰说:“趁机。”
马萧萧又是一愣,忍不住笑了。
雪把狂欢的痕迹都掩盖了。大教堂前的校长塑像变得很滑稽,双肩和头顶各堆着一坨雪,面色凝重地拄着手杖。台阶下有个面目模糊的雪人,系着一根校徽头带,大概是昨夜最后一拨庆功的学生留下的。两侧方庭挂着的校旗被雨打湿,然后冻硬了。
马萧萧仿佛想起什么,回头看了看,那面褪色的彩虹旗依然在远远的窗子下面垂着。
马萧萧搓搓手,站着没动,袁一寰借了双手套给他戴,手指有点长。袁一寰也不着急,捏了个雪球,放在雪人头顶上。
地上最深的痕迹是他们两个的脚印,狂欢过后的校园还没有醒来。只有大教堂不知疲倦地立在那里,门楣上的圣徒像依然蹙眉垂目,泪众生苦。
“Doyouwanttobuildasnowman?”吕芳在门口拿簸箕铲雪。
“Itdoesn’thavetobeasnowman~”黎音音往雪人脸上插胡萝卜鼻子。
“……”马萧萧有点僵硬地抬手打招呼。
袁一寰说:“你们好早啊。”
两人看清了,满脸惊讶,眼里精光一闪。黎音音胡萝卜一下没拿稳,大头作轴,骨碌碌在雪地上滚了半圈。
“她没有见过下雪,”吕芳指黎音音,“一早就激动得大呼小叫。”
黎音音说:“我见过!就是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雪!”
吕芳说:“这就叫大吗?你去过东北吗?”
马萧萧:“……”
女孩子们还是这样活力十足,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松鼠腾跃而过,树枝上簌簌地抖下雪来。
“我去拿点花生来喂。”吕芳转身往屋里跑,她雪地靴上面穿的还是棉睡裤。
黎音音捡起胡萝卜,手套上粘满了雪,冻得小脸通红。旁边立着个和她差不多高的雪人,戴着草帽,系着一条校徽图案的围巾。眼睛是一对小苹果,蒂子朝外,嘴是一条豇豆。
“酷。”袁一寰比了个拇指。
“谢谢……你们这是去晨跑了吗?”黎音音满脸混杂着兴奋与困惑。
马萧萧:“……”
袁一寰示意他先回家去,自己来解释。马萧萧顿时有点不祥的预感,当然,他有更重要的事要考虑。
蒋元仁的车不在停车位上。这什么也说明不了,他有时也把车停在小区外面的车场。
马萧萧在门前的垫子上蹭了蹭雪,觉得很可能人去楼空,心里却意外地平静。掏钥匙开门,一点也没有犹豫。
门从里面扣着铰链。
楼梯上响起声音的时候,马萧萧回头看了看,袁一寰做了个手势。
在这里等你。
马萧萧点点头。
“你介意说英语吗?我中文不太好。”
面前的男孩子异样地整洁,眉眼轮廓清晰得像描出来的,皮肤光滑,唇角小动作有点多,看人的眼神却定定的,典型的ABC面相。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马萧萧回答。
“我叫托尼,听我父亲说起过你,马萧萧。”
他回身,像大人一样老练地伸出一只手。马萧萧把外套和包搭在椅背上,和他一握,两人在餐桌边坐下。
昨天晚上,蒋元仁就坐在这张餐桌上。
“我知道你肯定有话想说。昨晚你的朋友发来信息,我父亲非常担心,你可以想象,但是他说,你很理性,容易沟通。所以我说服他去上班,我来和你谈谈。他同意了,觉得你和我一样,都还是孩子。”
马萧萧看着他,想起了图书馆里挂着的优秀新生的大幅相片和简介。典型的美国孩子,自信,笃定,滔滔不绝……甚至比年长十岁的他自己更有气场……另一个世界里长大的……
眼睛很干净,直白,有活力……和叛逆,和罪,和痛苦,仿佛毫无关联……没有一点异样……也许这就是最大的异样……
“我很惊讶,或者说,受到了惊吓,”马萧萧在餐桌下面握紧了手,“希望你原谅,我相信你有自己的想法。但是我只想确认,你是否需要帮助?或者有没有某些方面的困惑?”
“如果我说不,你会失望吗?”托尼张开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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