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菽瑶十四,花样年华,就该打扮打扮。就算是我这叔叔给侄女的一点心意。」穆停尘将两只发钗塞到妇人手里,笑容真挚。
妇人只好收下,越看穆停尘那停不下的笑容,越是一股冷意打心生。家常问话,穆停尘一如平日的回答她。饿吗?不饿。渴吗?不渴。一贯的笑容可掬。
每个月初出粮,便将一份官饷一个子儿不漏的交到她手里,这样支撑这个颓圮的穆家十二年,用他消瘦见骨的身躯,用他灰烬般的青春。
他是穆停尘。妇人看着眼前哼着小调,懒在椅中望窗赏雪的人,他还是穆停尘吗?是那个她进门时,粉雕玉琢的小孩儿,有着玲珑剔透心地的穆停尘吗?
妇人不敢往下想,走前,默默地又烧了一满盆热水搁着,房里的这个人从不要求什么,但这盆水,她是不会问的,绝不会问他需不需要。
雪颤颤地落着,落在灰沉沉的屋檐,落在破损横裂的瓦片,落在风一吹便绽出缝细的窗台,灰色的雪,肮脏的雪。
冷风吹在穆停尘的脸庞,将他一身痛出的冷汗吹干。他衣宽领松,跷高了脚,一点一点地打着节拍,一双眼半开半阖,唇角挂着笑,口中哼清平调,沙哑地唱:「……不敢望与恩人婚配,得为妾婢,服侍恩人一日,得以瞑目……」
十六匹通体纯黑的高俊宝马,曳着八轮大辇,雷霆狂驰于北夷与殷宋边境的官道上,辇身垂裹黑氅挡风,长数十丈,宽九尺,几乎是寻常人家宅第的大小。
这十六匹悍马,举蹄勾足,整齐划一,浑身不掺一丝杂色,皮毛在骄阳的映照下黑至发亮,是西疆汗血马中的名种天马,万中才可得一,可日驰千里不怠。
如此名马,即便是北夷宫中也才小心翼翼的养着一匹,此刻却是十六匹同时逐尘飞扬,莫怪车辇内的人惊叹不已。
「我真的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事,让你非得十万火急赶着去?」
说话的少年卧在层层叠起的柔软毛毯上,肢体修长,腰窄臀翘,一双斜斜上飞的桃花眼慵懒的睨着,眼角有颗桃花痣,随着眼神表情忽高忽低,朗目浓睫,唇丰色潋,俊美中带着阴柔,阴柔里又散发肃杀之气。
他睨问的对象端坐桌几前,碧眼低敛,握笔疾书,一头墨发扎于脑后,不绑辫也不束冠,任由不羁,脸庞是刀刻的轮廓,深邃冷漠,面无表情。
「严飒,我都自言自语老半天了,你好歹理我一次吧?」
十六岁的宇文烨哀怨的支着下巴,一副小可怜样,可惜没能争取到严飒的同情,反惹来殷晨曦噗嗤一笑。
「宇文殿下,就算尊贵如您,对我大哥来说,还是比不过小六哥的事。」
「小六哥?那是谁?」宇文烨挑眉。
殷晨曦神秘一笑,「很重要的人。」
宇文烨浅绿眼珠转了转,「恩人?」
殷晨曦沉吟片刻,回道:「算是。」
「算是?」宇文烨狐疑。
「不是。」
这斩钉截铁的两字非殷晨曦所言,而是出自一直沉默的严飒。极力想诱发严飒说话的宇文烨不禁微微一怔。
「您瞧,非得是小六哥的事,才能让我大哥从这厚厚一叠账簿中分神。」殷晨曦狡黠一笑。就知道严飒会忍不住,严飒什么都能忍,就一个小六哥,他不能。
严飒横了殷晨曦一眼,「你话还真多。」
宇文烨从厚毛毯滚下,猫似地腻上严飒脚边,「你说,这么重要的人,为何我不曾见过?不是恩人,那他是你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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