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脑海里立刻浮出一个人的名字,尽管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立刻浮出这个名字。屋子里留宿好几个女人,为什么偏偏想到这个名字。
这样的意念略微羞耻,于是他半是自我转移注意力,半是按照正常的逻辑,问了一声。
陈简在黑暗中露出一个笑容。
她走过去,九步,停在承钰半米距离的地方。她知道对方认出了自己。尽管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笃定对方认出了自己。她的心里有微小的得意——尽管这种情绪似乎没有的来头。
陈简开口:“下雨的夜晚是个好东西。”不待承钰开口,她又说:“我喜欢夜色下的雪山,清晨的江面,燃烧的烟头。”
“你喜欢什么?”她问。
“音乐。”承钰答道。
“敷衍。”陈简说。
承钰笑了——他知道这个笑是不会被看到的。他说:“手指按上琴键的触感。”
“季风气候天刚晴后泥土的香气。”她又说了一个。
承钰口气正经:“沙滩上,把自己埋在比胡椒面还细致的沙子里。”
陈简一愣,大笑,问:“你被寄居蟹咬过吗?”
承钰口气仍旧正经:“没有,但我咬过它们,熬汤比红烧好。”
陈简看着黑暗中他隐约的面容,笑起来。
她的眼睛在笑,呼吸在笑,甚至皮肤也是欢愉的,笑从她的每个毛孔里透出来,她说:“落雪的松树,”她又说了一个,“把散碎的雪花揉严实。”
陈简补充:“揉成硬邦邦的雪块,贴在脸上,手心和脸颊冻得厉害,很快又舒服得热起来,真暖和。”
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却可以肯定他在看自己。
她听见他的声音,“裹着棉衣在大雪中吃冰棍。”
“哦,怪人。”她说。
然后她听见一声轻笑,很轻,几乎捕捉不到。立刻掩入空气,似乎只是她的幻觉。
陈简又说:“我还喜欢墙壁的气味,香气,你知道吗,和潮湿的泥土很像,很迷人,像是新鲜的氧气。”
“狗掌心的味道,很好闻,特别是踩过新鲜的青草地后,”承钰试图找出精准的描述,“像是……”
“像是什么?”
“爆米花的香气。”他说。
陈简大笑起来,“你真是个变态!”
“哦?是吗?”他感受到了一种不受控制的愉悦。承钰别过脸,轻笑。
第二天清晨,除了还陷在床上的人,其余人在客厅食用早餐。咖啡、玉米汁和橙汁被装在大块头的玻璃壶中,旁边放着谷类食物,大块的蓝莓煎饼、培根华夫饼、肉桂卷和涂抹了厚厚辅酱的吐司。
陈简和那个戴着大耳环的黑皮肤女人说话,她们聊一些时尚话题,各自领域的逸闻趣事,甚至聊起了各自的早年经历。
黑人女说:“其实我的童年很孤单,我的母亲领福利救济,我想养宠物,一只猫或者一只狗,但我买不起也养不起,我母亲跟我说‘我连你的肚子都填不饱了’,我只好抓蟑螂当宠物。我把它们放在一个捡来的的糖罐子里,罐子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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