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先生说我被皇上保护得滴水不漏,直到进入阴历八月我才深刻的感受到这个所谓的滴水不漏到底是个什么概念。
宫人都在忙碌八月十五的中秋节,唯独我这个外总管无所事事。一来我任职时间还短,对宫内的规矩老礼儿都不上手。二来,职务中圈定的行走范围把我隔离开了后宫。
每年的中秋节按历是要在太后所居的福荫宫举办,而我的行走范围仅仅到皇帝寝宫的瑞阳门。而且我的主要差事是接引大臣,伺候皇上的日常起居。先皇三日一朝,到了皇上这儿就变成了每日临朝。以他的精力和抱负,对于自己的江山有那么多设计,那么多想法,我想,他可能恨不得一日双朝才高兴呢。
所以我只能听听瑞阳宫内的太监们议论今年预备了多少西瓜,做了多少月饼,置办了多少种干鲜果品,要搭多少戏台请多少班子进来助兴。默默的记下这些琐碎的差事,万一以后用得上呢?
袁大人和厉大人对我的保荐理由其中之一是因为现在朝局未稳,宁王党羽未清尽所以才需要个可信之人。我估摸着早晚有一天这个奏事官的职务会被拿下,到时候我还得专心致志的当外总管,后宫进不去,总还有经办买办等等的差事吧?
我想,太监出宫麻烦多多总没有我来得方便。我又是在王府的经办处锻炼了好长时间的,很多差事熟悉一下就能手到擒来。到时候大臣们真要是挑剔这个奏事官的差事,我也不至于一下闲置下来措手不及。
心中主意已定。瑞阳宫的大太监苗公公是邓春秋的老部下,平时经常跟他虚心请教,皇上赏我的小零碎儿也经常送些当孝敬,一来二去的,苗公公也不吝惜多教我一些规矩掌故。
公公是个有深沉的人,从来不提我和皇上之间的种种,只在一次我们兴致很高的说到伺候主子的小花招儿时,他有一瞬间的欲言又止。
我本应该刻意忽略一带而过,却禁不起入宫以来第一次直面他人审视目光的酸涩。
苗公公看出我的尴尬并没有立刻讨好或岔开话题,短暂的沉默之后,他慢慢的跟我说:“甘总管,咱们做奴才的命贱,承受不来太多主子的宠爱,要折寿的。”
这话听着刺耳,但却是真理。所谓折寿我理解不是迷信的那种折寿,而是周围人的妒忌和算计。可是入宫八个月来,我没有遭到任何排挤,甚至连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没有。
周围的人或者恭敬,或者礼貌周全,可这些恰恰显得那么冷漠。每一个人见了都是“给甘大人请安”,“给甘总管请安”。主动去结交,说上一刻钟的话得到的也全是“是,甘总管说的对”,“甘总管英明”。
以前可以骂骂咧咧说说笑笑的朋友都不见了。没有茯苓帮我出馊主意,没有巴豆跟我臭得瑟,没住苍术陪我一起发呆,甚至连类似紫苏来刻薄我几句的人都没有了。
一切都是“谢甘总管”,“是,甘总管”。
这些,就是所谓的滴水不漏了吗?
当我发现皇上对我的控制欲已经越来越不可思议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我吃什么,喝什么,穿什么,用什么全是他说了算。那份感情逐渐变成了一张捉住我的网,越收越紧。
我试图挣扎,试图跟他好好谈一谈,可是每天看着他为各种奏折烦恼,看着他把心思全都铺在国家大事上的时候,我又怎么可能跟他闹,跟他翻?
于是我终于发现自己很文艺腔的“孤独”了。享受君王的宠爱,被锦衣华服包裹,品尝山珍海味。他把一切最顶级的东西砸给我,同时剥夺了我的自由。
我现在算不算是在犯/贱?
试着寻找一点爱好,丹青,雕刻,书法,乐器……这些高雅的东西真的不适合我,每一样都会带着我走向更深的孤独。我希望能开开心心的有几个狐朋狗友,我希望能有几个说说心里话的人,听对方诉个苦,跟对方吐个槽。
我希望能有份真正的差事让我用用脑子,让我耍耍小心眼儿,而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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