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饶了我吧,俊岭,你爸妈、爸妈地叫得人怪别拗。”杜雨霏在另一头告饶了。
“嘿嘿,你听你妈咋说。”许俊岭放了录音机,她妈刚才的话便传了出来,“你咋恁力练呢!要是你俩成了亲,咱心里先不怯火。恁大地方人,死女子有她的气受。这几年了,都不回家一趟,肯定叫人管着哩嘛!”
“……。”
杜雨霏那边一点声音也没有。许俊岭猜想,她那双忧郁的美目,一定在盯着某一个地方,一动不动地盯着。
“这可是你妈掏心窝子的话啊!”许俊岭知趣地关了收录机,得意洋洋地哼着小曲进了浴室。
洗完澡,躺在干净的散发着洗洁剂香味的床上,按了遥控器,超平大彩电有三十六套节目可供选择。许俊岭快速地搜寻了一遍,没有合他胃口的节目,最后选了本县有线台,新闻中的电视明星——县上领导们没有一个他认识的,正准备关掉,一条警方打拐的新闻紧紧抓住了他的心。
随着警车、民警、追逐的镜头,播音员说,“近日,我县公安干警转战湖北、河南、甘肃、宁夏等省区,一举破获一个拐卖妇女团伙,解救妇女二十六名,使他们得以和家人团聚。镜头里,有花小苗和黑熊的合影,身边还站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孩。
许俊岭的心里一阵乱跳,花小苗被拐卖。是他,还是黄金彪心里正犯叽咕,又逮住播音员最后一句,“其他案犯,还在进一步深究之中。”也就是说,拐卖人口的罪犯还有漏网的,而他会不会是其中之一呢。
见鬼。世上怎么有这样相像的人呢。许俊岭在睡觉前,脑子掠过一张漂亮的面孔和一具诱人的胴体,圆圆的屁股,尖尖的奶子,修长的玉腿,还有那种令人心醉神摇的感觉……。
许俊岭弄不明白,是杜雨霏,还是花小苗。
出于安全考虑,许俊岭呆在宾馆总统间里看电视睡懒觉。服务生进来清扫房间换水时,许俊岭让她代劳去宾馆前台买了两包锅巴、两瓶啤酒做早餐。啤酒下肚就想上厕所,不知第六次还是第七次上完厕所后穿了衣服。他已算计好了,天不黑就不进泥岗沟。万一被公安当成拐卖人口的犯罪分子抓了,他妈的什么就都没有了。
十二点宾馆有饭,许俊岭要了一碗米饭、一盘炝莲菜和一个酸菜鱼。那次为救四川女而蹲了看守所,出来替人挖莲菜挣下去红鱼岭的路费,才有了今天的一切。出于感激,他把一盘莲菜吃得一点不剩。在北京听人讲,宾馆的鱼大多是用避孕药喂的。避孕药喂鱼速成,男人吃了不生产精子,所以很少吃鱼,想必家乡落后,养鱼人还没发现避孕药的妙用。一顿饭吃下来才一点多钟,回房间给白爽打电话,她仍生他的气,拿起电话没哼一声又挂了。女人是个醋罐子,一点也不错。他仰在沙发里打开杜雨霏父母跟他的谈话,无聊地订正起他的普通话发音。大概是春困吧,听着杜雨霏父母和他的絮叨,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北京走惯了宽阔的街道,猛然间回到泥岗沟凹凸不平的山路上,不注意就碰脚。好在山间的月亮升起来了,照得整个山冲跟白天一样。一只兔怎么就跟小松鼠跳来蹦去捉迷藏。山风吹得树叶哗哗地拍着手,仿佛欢迎光宗耀祖的许俊岭的归来。父亲好高兴,坐在垌上的芝麻青石上笑眯眯地抽水烟,半截树桩似的妹夫,手里拿着点烟的火纸。他们怎么会不高兴呢,北京大学啊!连百忍叔也哮喘着咳嗽着站在山包上朝他笑哩。突然间,一股阴森森的冷风吹过,月亮躲进了乌云,整个泥岗沟好似掉进了墨汁里,什么也看不见了,不及细想,一声凄厉的怪叫,引来了刺耳的报警声。“抓住他。抓住他。”好象有无数举着火把的人朝我围过来。
“你是许俊岭”
“是。”
“抓的就是你。”冰冷的手铐戴在许俊岭的双手上。黑熊的火把朝他脸上照了照,身后闪出的花小苗喊了一声,“就是他。流氓,人贩子。”
“好哇,你原来是个人贩子。”泥岗沟的老少爷儿们都围了上来,要拿石头砸死他,给他穿石马褂。
“我。我……。”许俊岭有口难言,急出了一身汗水。
“先生,还要什么服务不”打着领结的女服务生,笑吟吟站在进门距他不远处,身后半开的房门射进一抹夕阳。
“我做梦了”
“……。”
服务生嘻嘻地笑着,胸脯胀鼓鼓的迷人。
“结帐。”许俊岭从沙发站起,看看房间里没有丢下他的东西,就径往吧台结了帐,叫了辆出租车回泥岗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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