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儿紧紧地皱着眉头，漆黑的眼瞳里，丑丫看到了自己面无表情的脸。
是啊，自己在不满意些什么？
这么笨，这么没用的自己，究竟在不满意些什么？
我最在意的就是你，我为了你做了那么多，为什么你看不到，为什么你不能像我一般，察觉到我的伤心，我的难过，在乎我的心情？
丑丫觉得自己不可理喻，却又觉得这一切合情合理。
曾经她只想着看着五儿长大，看着五儿幸福就好。
可是如今她变了。
她不仅希望能看着五儿长大，幸福，她还希望这种幸福有着自己的参与。
她不想做一个旁观者，她想和她一起。
对，和她一起。
可是这一切，五儿都不知道，都不知道。
高高在上的五小姐呦，在她的心里，自己也许只是一个三等丫头，只是一个不满足的三等丫头。
丑丫苦笑着，身体无比的僵硬，她不知道该如何说。
好像说什么，做什么都是自己不对，都是自己的错。
但是五儿似乎不容许丑丫的退却，她很生气，眉头都拧成了一个团，她拿起一只茶杯，狠狠地向地面砸去，丑丫木木地看着这一切，却不知道该做如何的反应。
两个人对视着，丑丫可以看到对方眼中蓄积的怒火，越来越高，可是她的心却越来越冷。
她看着五儿发脾气，跺脚，甚至指着自己嘴里说着什么，却依然没有什么感觉，她听不到她的言语，甚至记不起她的表情。
丑丫想起了很久以前，很久很久以前的五儿，小小的软软的，全心全意地攀附着自己，然后抱着自己，小五儿会甜甜地唤自己丑丫姐姐，还会偷偷地将自己觉得好吃的糕点藏在袖子里，等自己晚上劈柴回来塞在自己嘴巴里，一边咽着口水，一边问自己好不好吃。
那个五儿上哪里去了，你把那个五儿藏在哪里去了，你把她还给我，还给我……
丑丫想着想着就落了泪。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为什么，一切都变了呢？
看着丑丫哭了起来，五儿无奈的垂下了手，她依然是皱着眉头，眼睛瞪得大大的，只是愤怒中透着那么点疑惑。
事实上她是不了解丑丫的，她一直以为丑丫笨笨的，呆呆的，好多东西不明白，好多东西不会，她曾经想过教丑丫识字，可是发现干惯了粗活的丑丫根本就没有一点类似于“修养”的东西，她粗俗，说着最浅显的话，即使是最简单的字都写得歪歪斜斜的，连拿笔的姿势都不对，她一直以为，所有的人都是如此，后来才发现不是的，小蛮，春喜，秋华……无论是谁，只要是伺候过自己写字的，多多少少都能熏陶的认识几个字，她还从未特意地教过她们。
记得当时发现这个“秘密”的时候，她是愤怒的，她觉得自己的心血白费了，自己花了那么时间，想培养一个能用的人，却到头来发现自己原是做了无用功。
她觉得自己被骗了，可是她并没有因此去责怪丑丫，因为她知道，天赋这个东西，是很难说的，丑丫也许是真的只适合在柴房，单纯的，庸庸碌碌的过着。
她挺羡慕这样没脑子的单纯。
她一直以为，丑丫是简单的，易懂的，可是如今，丑丫也变得复杂了，她竟然和自己闹起了情绪。
她觉得自己把丑丫宠坏了，宠得没个样子，让她忘记了丫鬟的本分。
这样想着，她便觉得自己不能在这般惯着丑丫了，冷笑了两声，头也不回地走出房间，留下丑丫一个人呆呆地望着半敞的梨花木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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