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连沣冷不丁地问:“皇兄与你做过什么?”
她轻声道:“陛下……没做过什么,陛下应该还在想吧。”
“倘若皇兄执意宠幸你,你会如何?”他云淡风轻地问道。
“王爷不是说,陛下会与王爷来一场公平的决斗么?”她知道,他在试探自己。
“话虽如此,本王还是担心皇兄哪日忽然兴起,迫你侍寝。”
“王爷无须担心,陛下是坦荡君子,既然有心与王爷一较高下,胜负未分之前,不会……”她止住话,没说下去,心中却不认为陛下是正人君子。
楚连沣呵呵一笑,“皇兄是不是正人君子,本王不知,本王只知,本王不想做君子。”
她莞尔一笑,对于他的话,当做没听见。
他侧首,扳过她的脸,轻啄着她的腮。
很轻很浅的吻,宛如秋风拂过,凉凉的,徐徐的。
她没有防备,惊得立即别过脸,面颊染了晚霞般的艳红,惹人怜爱。
“玉染,眼下你觉得本王好,还是皇兄好?”楚连沣笑问。
“陛下妃嫔如云,雨露均沾,王爷心系旧爱,情深不悔。奴婢只是卑微的女官,不敢妄想什么。”萧婠婠淡然道,巧言避开他尖锐的问题。
“本王许你妄想。”
“王爷,奴婢从未想过鲤跃龙门、跃上高枝,只愿在六尚局有一席之地,平淡地过完一生,寿终正寝。”
“在本王面前,你无须自称‘奴婢’。”他温热的鼻息拂在她的脸上,宛若轻烟袅袅,“从此刻起,本王让你想。”
她低垂着优美的螓首,“奴婢不敢。”
他半是宠溺半是责怪道:“又说‘奴婢’。再说一次,本王就罚一次。”
萧婠婠颔首,楚连沣道:“皇兄无法做到专情,本王可以;皇兄可以给你独宠,本王更可以;皇兄能给你的,本王也可以给你;皇兄无法给你的,本王却可以给你。”
她不语,不知如何应对。
他抬起她的下颌,迫使她面对着自己,“你担心本王娶你之后还记挂着轩儿?”
她静静地看着他,仍然不应。
他诚恳道:“你说过,往事已矣,轩儿在天之灵,也希望本王放开心怀,做一个逍遥王爷。虽然本王无法忘怀轩儿,但是本王会珍惜眼前人,与你共度一生、举案齐眉。本王的王妃,将是世上最幸福的妻子。”
这双桃花般的俊眸,深深地凝视着她,浮动着璀璨的霞光与诚挚的流光。
他的口吻诚挚得令人无法怀疑。
萧婠婠在想,他所说的是发自肺腑,还是只是为了赢得自己的心才这么说的?
————
宋之轩说,嘉元皇后的龙胎平安康健,相较皇贵妃,更为平稳。
近来,嘉元皇后的胃口很好,也不胡思乱想了,大腹便便,胳膊和双腿粗了,脸蛋也丰润了,越发娇媚可人。
因为中宫起疑,陛下来慈宁宫来得少了,命萧婠婠多陪陪嘉元皇后,让她开朗一些。
于此,自那次在西苑与燕王一度之后,萧婠婠以六尚局事务繁忙为借口,推脱了两次,他似乎也没有生气,不再约她相见。她每日都去慈宁宫,直至入夜才回六尚局。
这夜,嘉元皇后对即将到来的分娩有些紧张,她耐心地开解,让嘉元皇后放心,说宋大人会安排好一切。
因此,她离开慈宁宫时,比往日晚了半个时辰。
走出慈宁宫宫门,拐过一条宫道,她看见前方站着一个公公。
她认得,这公公是御前伺候的。难道楚连珏传召自己?
那公公走过来,传了陛下口谕,让她前行。
萧婠婠知道陛下此次传召应该是为了三日前她与凤王游览秦淮河一事,只能去见驾。
前行没多远,忽然,走在她斜后侧的公公突然扬臂猛击她的后颈,不多时,她晕厥过去。
醒来时,她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
那公公为什么击晕自己?难道他不是奉了陛下的旨意?难道……
她一骨碌爬起来,眼见房中无人,立即开门逃走。门口却有一人堵着,她心急火燎,刹不住步履,硬生生地撞向那个人。
一股熟悉的龙涎香幽幽地传来,她暗道糟糕,想后退几步,却被他揽住。
“想去哪里?”楚连珏沉声问道。
“奴婢……参见陛下。”萧婠婠略定心神,不明白他为什么让公公击晕自己。
“今夜,朕与你做一件有趣、美妙的事。”他收拢双臂,紧抱着她。
“陛下……不去瞧瞧嘉元皇后么?”她知道,他决定的事,不会改变主意。
“晚点再去。”
楚连珏牵着她的手,来到屋前小苑。
她举眸四望,认出这个小苑是慈宁宫西苑,不由得心跳加速。
他竟然在慈宁宫与自己做这些事,竟然不避嘉元皇后!
慈宁宫是最安全的,可避开中宫与妃嫔的耳目,可以随心所欲,可是,他不担心假若嘉元皇后知道了会有别的想法吗?
他与她站在小苑正中,昏红的灯影中,他的墨蓝长袍迎风飞起,他的衣袂与她的衣袖相碰相缠,他的褐色瞳孔洋溢着浓浓的笑意。
“朕为你下一场洋洋洒洒的飞雪。”楚连珏深深地凝视她。
“谢陛下。”萧婠婠柔然一笑。
他打了一个响指,片刻之间,四面屋顶出现数人,树上也有人影。
他们提着一个小篮子,从篮中抓起什么,撒在空中。
那是雪白的纸裁出的小纸片,伴有一些雪花形状的纸片。
“雪花”越来越多,洋洋洒洒,随风飘飞,在空中弥漫成一场美丽、烂漫的飞雪。
二人站在苑中,仰头望着。
她惊叹不已,楚连珏看着她沉醉的神色,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
他搂着她的纤腰,在她的额上落下一吻。
萧婠婠没有推开,静静站着。
仿佛回到了清凉山的碧池,鸟语花香,流水潺潺,他揽着她,她依偎着他……初涉情事,心间甜蜜,不胜娇羞……那是最美好的回忆,那是最令人难以忘怀的第一次动情。
楚连珏凝视着她,“喜欢么?”
她猛地回神,轻轻颔首。
晚了,晚了,自己已经是燕王的女人,不能再与他结合。
假若今夜的这一切,他早点做,也许,她就不会决定委身燕王。
一切都太迟了。
飞雪纷纷扬扬,正如那年、那晚的风雪肆虐,她看见尸横遍地,经受了家破人亡的剧痛。
一切都是拜他所赐。
心痛如割,恨意隐隐,她的笑靥却娇媚惑人,“喜欢。”
楚连珏凝视她,情深款款的目光直入她的眸心,“跳一支舞吧,朕相信,你在飞雪中翩翩起舞的样子一定很美,冠绝古今。”
萧婠婠莞尔一笑,“陛下断定奴婢会跳舞?”
“朕相信你会。”
“为什么?”
“感觉。”他的褐眸凝聚着绵绵的情意,就像以往他揽抱嘉元皇后在怀的神情。
“为了陛下的‘感觉’,奴婢愿为陛下舞一曲《相思引》。”她轻柔地笑着。
“好。”他松开她,目光追随着她的身影。
雪白的纸片依旧飘飞,在这场轻盈烂漫的飞雪中,萧婠婠背对着他,缓缓下腰,扭动柔软腰肢,舞起。
然后,伸展,飞跃,凌空,飞舞。
水腰柔软,颀长的双腿踏出柔美的舞步,纤纤十指化为云手,翻云间,秋波如诉,覆雨间,眸光娇媚。
一转身,宛若惊鸿;一投足,轻盈若燕;一举手,柔情似水;一旋跃,矫若游龙。
没有丝竹管弦伴奏,她的舞姿仍然美轮美奂,仿佛谪仙落入凡间,不染一点烟沙。
楚连珏看呆了,目不转睛。
他定睛观赏那曼妙的舞姿,目光舍不得离开那明眸皓齿的秀脸,那卓然出尘的倩影。
后宫妃嫔如云,才貌双全者不在少数,却没有一人有她这般倾国倾城的舞姿。
丽嫔与皇贵妃在后宫一度平分秋色,凭借的就是她们惊艳后宫的舞姿。
可是,与眼前的女子相比,丽嫔与皇贵妃的舞粗劣得无法入眼。
疾步飞跃,凤凰腾空,影姿连环,迤逦出空灵的俪影。
萧婠婠左腿抬起,微曲,金鸡独立之姿柔美傲然。
舞一场繁华如流沙慢慢地消逝,舞一曲笙歌如寂寞静静地悲伤,舞一种万念俱灰,如绝望在夜阑深处绽放。
心魂一震,他看见她的眼底眉梢缠绕着丝丝缕缕的凄楚与哀伤。
舞似断肠。
那是一种多么刻骨铭心的绝望啊。
她为什么这般忧伤?
萧婠婠有些气喘,凌空一跃,仿佛一只骄傲的鸾,稳稳落地。
接着,飞雪飘旋中,她旋转起来,不停地旋转,向他的方向旋转而去。
当她完成高难度的九旋,停在他身前,便因耗尽体力而倒下来。
楚连珏地揽住她,顺着她下坠的力道蹲下来,抱她在怀。
她剧烈地喘息,五内翻涌,额头布有薄汗,玉腮染了一抹诱人的薄红,双唇微张,嫣红如瓣。
“你让朕大开眼界,这一舞,朕毕生难忘。”他惊叹道,褐眸迸射出惊为天人的喜悦。
“谢陛下赞赏。”她的喘息还没平稳下来。
“你师承何人?”
“奴婢的舞艺,是奴婢家乡一个擅舞的女子所教。她天生会舞,却不愿为人所知,也不愿教人。奴婢父亲于她有恩,她无以为报,便教奴婢这支舞。”
萧婠婠说的不是实情,这舞《相思引》,是师父所教——师父交给她的两项绝技,一为“冰魂神针”,二为这支叫做《相思引》的舞。
十五岁学舞的时候,师父对她很严厉,她练了整整一年才过了师父那一关。
当初,她不知道师父为什么教自己这支舞,如今细细想来,以师父之能,也许早已测算到她会在十六岁那年家破人亡,会进宫为父亲查出真相。
楚连珏笑道:“原来如此。”
她站起身,娇羞地垂眸。
他以衣袖为她拭汗,举止温柔,“玉染,若你愿意,朕晋你为宁妃。”
萧婠婠一愣,继而淡淡道:“奴婢……为陛下舞一曲,并非为了名份与恩宠,而只是被陛下的用心感动、感染,为这缤纷的落雪舞一曲。”
眼下还不是晋封、承宠的良机,她知道他这么说,只是为了赢凤王罢了。“朕明白,朕不会逼你。”
“谢陛下。”
楚连珏握着她的手,慢慢拥她入怀。
满地落雪,如梨花铺地,一地旖旎。
月华遍地,如冷霜倾洒,一地冰凉。
她会慢慢收服楚连珏,诱他的真心与真情。
既然他与凤王以自己为彩头决斗一场,那么,就不要怪她借机利用。
无论是贩夫走卒,还是九五之尊,都要为曾经犯下的罪孽付出代价。
手握生杀大权的皇帝又如何?她照样要他血债血偿!
————
今岁的万寿节即将来临,六尚局仍然协助操办,因此,萧婠婠忙着为各局指派事务。
这日,忙到黄昏,她才想起还没去慈宁宫。
天色已晚,她想着不如不去了,明日早点儿去,但又担心嘉元皇后记挂着,还是去了。
走着走着,她忽然觉得后面有人跟踪,便猛地转身,看见一抹人影疾速地闪过。
就在这时,背后有一股冷风袭来,她暗道不妙,正要回身,口鼻已被死死地捂住。
她拼命地挣扎,却越来越晕……
幽幽转醒时,她觉得很冷,四肢又酸又麻,睁开眼睛才知道,自己躺在地砖上,手足被绑。
房中很暗,借着外面的月光依稀瞧得见房中空荡荡的,只有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
这是宫中还是宫外?什么人绑了自己?
外面有脚步声。
萧婠婠挣扎着坐起身,警惕地瞪着房门。
推门进来的,是三个宫娥打扮的女子。虽然她们以黑布蒙着脸,但是她猜测她们的年纪已有三四十岁。
两个宫娥蹲下来,按住她的身,一人问道:“陛下是不是宠幸了你?”
“你们是什么人?你们好大的胆子……”萧婠婠大声嚷道。
“再大声点儿,叫啊,嚷啊!你再怎么叫,也没人听得见。”
“这是哪里?”她惊恐地问道。
“这是阴曹地府。”一个宫娥森冷道,“说!陛下是不是已经宠幸你?”
“没有。”好汉不吃眼前亏,萧婠婠如实道。
“没有?再不说实话,我有的是手段。”
“陛下宠幸谁,你管得着吗?你是什么人?奉了谁的旨意?”萧婠婠喝道,“就连皇后娘娘也没有过问陛下宠幸哪一个妃嫔,你胆敢过问?”
宫娥道:“我有没有胆,待会儿你便知道。陛下是不是时常去慈宁宫?说!”
萧婠婠豁然开朗,看来这三个年纪颇大的宫娥应该是皇后的人。
她冷笑道:“陛下是否去了慈宁宫,我怎会知道?”
宫娥紧眯着眼睛,“你每日都去慈宁宫,怎会不知?”
萧婠婠讥讽地冷笑,“我在慈宁宫并无碰见过陛下。真是好笑了,嘉元皇后闭宫静养,陛下不便打扰,怎会去慈宁宫?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打探慈宁宫做什么?”
“我们是什么人,你不必知道。”宫娥凶巴巴地质问,“嘉元皇后身患何疾?是不是怀了龙种?”
“太好笑了,娘娘寡居慈宁宫,怎会……真是无稽之谈。娘娘身染麻风病,担心传给其他人,担心引起恐慌,就闭宫诊治。我每日都接触娘娘,说不定我也染上麻风病,现在你们与我靠得这么近,说不定也染上了,命不久矣。”萧婠婠故意吓她们。
“再嘴硬,有你受的。”宫娥掐住她的嘴巴,“说!嘉元皇后与陛下是否有苟且之情?”
“没有。”萧婠婠适口否认。
“究竟有没有?再不说实话,我们不客气了。”宫娥凶戾道。
“我不知道……我在慈宁宫从未见过陛下。”萧婠婠艰难出声。
她们的手劲可真大,掐得她的脸颊疼死了。
她一边应付她们的问题,一边想着逃脱的法子。
糟糕的是,手足被绑着,她根本拿不到绑在腰间的神针袋。
宫娥道:“敬酒不吃吃罚酒,莫怪我们心狠手辣。”
她们对视一眼,手中忽然多了两枚银针,萧婠婠惊恐地睁大双眸,“你们想做什么?”
三个宫娥眯眼笑着,笑得阴寒冷酷。
其中一个宫娥以布团塞住她的嘴,接着按住她的腿,另两个宫娥将银针刺入她的身子。
那银针刺入胳膊,尖锐而细密的痛逼得她惨烈地尖叫,却因嘴巴被布团塞着而叫不出声。
她们不停地刺着她的皮肉,那锐痛就像千万只蚁虫噬咬着她,逼得她快疯了。
她在地上翻滚,她全身大汗,她四肢绷紧,她痛得死去活来,她快死了……
她们的嘴脸穷凶极恶,越来越可怖,看着她饱受折磨,越发欢畅。
————
当吴涛禀报,六尚局找凌尚宫遍寻无果,楚连珏的心陡然一怵,继而剧烈一缩。
他下令阖宫寻人,要大张旗鼓,却不能张扬寻的是什么人。
他几乎可以断定,凌玉染的失踪与中宫有关,虽然他极不希望她真的被杨晚岚掳了。
皇后胆敢再次下手,就不会轻易让人找到凌玉染。
他冥思苦想,皇后究竟将她藏在哪里?
皇宫的每一处角落,他都熟悉,可是,每一处看似皆有可能。
皇后心如蛇蝎,一定会折磨她,他必须尽快找到她。
哇咔咔,再现紫薇被容嬷嬷扎针的经典一幕。陛下能找到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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