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在彼岸的冬侧影是清冷的雪。没有广告的他带着温暖的心拥抱是甜蜜的糖。
——题记
(一)
夜晚的城市笼罩在节日的气氛中。熙熙攘攘的人们被灯火照亮脸上兴奋的表情仿佛河流般在大街上汇聚声浪成了漩涡空气中混合着异香和汗味。街头的一角人们被蓝色的火焰吸引住了。技师转着细长的铁棒棒上套着一个红色的玻璃球。他将玻璃球放在高温的蓝色火焰中火焰不时伸着橙色的舌头像在亲吻玻璃一样“嗤嗤”的声音奇妙地触动他们的心灵。叶昀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好几天了。
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床、白色的被子……我已经死了吗?
叶昀默默地凝视着雪白的天花板她随着心跳的声音默默地呼吸着慢慢地把被子往上拉慢慢地把自己整个人裹在被子里慢慢地紧紧缩成一团。
“醒了?”有人伸手掀开盖在她头上的被子声音听起来让人感觉到安全。
转过头来她的样子就像在电视剧中常见到的典型老人有点唠叨有点可爱言语温存。
“外婆?”叶昀说着用手撑起身子。
“别动前几天动了手术今天麻醉药才退不要挣裂了伤口。”外婆小心翼翼地伸手扶她。
四面八方的黑暗黑暗里伸缩的鬼手一双双的眼睛……叶昀从来没有离开过地狱就算有也只是被天使的嘴唇吻了一下然后就掉入更深的地狱里。
“外婆请你留下陪我嘛好不好?”
外婆坐在她的身旁轻轻拥抱着她“对不起叶昀。今天是圣诞节家里来了好多亲戚朋友相聚吃火鸡大餐。外婆得招待他们今晚不能陪你。”
良久叶昀轻轻推开外婆幽幽地望着她说:“那么我也要下楼去吃大餐啦!”
“叶昀你想让大家都为你担心吗?”外婆温柔地说。
“我不想待在房间里好可怕。”
街灯的光线受风雪的影响散射出忽明忽暗的光使整个房间显得阴森幽暗。
“你的身体不好一到人多的地方就会因空气不足而晕到。”外婆伸出手轻抚着叶昀瘦削的脸庞。
在叶昀还没回答的时候她接着说道:“你希望外婆为你伤心难过吗?叶昀。”
“不希望。”叶昀用力地摇着头。
“那就对了乖乖待在房间里休息外婆下楼去了。”
“嗯。”
叶昀的眼里有一个比冬天更冷的黑暗空间如同埋藏在地底千万年的冰川那样坚固那是一种比死亡更可怕的寂寞。
她顿时感到有一种难受得要命的疼痛涌遍全身。窗外传来人们的欢跃声和汽车的引擎声与房间里的寂静毫不协调。
窗外开始下雪了现在大家一定正才吃圣诞大餐狂欢着……
为什么我不能像其他人一样吃他们爱吃的东西?做他们爱做的事?
交朋友到处游玩……
只因为我是个体弱又多病的小孩?只有药物和这狭窄的房间……为什么?
叶昀想到这里只能再将被子把自己裹得更紧一些。
午夜的时候雪已经停了窗外是一片白茫茫的世界有穿着温暖大衣的男男女女在街上穿梭而行。
“叶昀外婆送圣诞大餐来给你了还有很多礼物哦!”推开房门只见床单是刚刚掀开的人已经不见了。
良久以后房子里突然间沉静起来。
“床单还是温的应该走不远而且她还刚刚做完手术。”外公按了按床铺。现了一个红袜子里面有张纸条。
亲爱的外婆外公:
我觉得活着是件很痛苦的事因为每天要吃很多难吃的药也没有朋友更不能出去玩……
医生说我的身体会好起来但我知道他是“骗人”的。所以我要出去找朋友玩请外婆外公谅解我好吗?
叶昀
12月24日
“没事没事你不要再念那些不吉利的东西好不好?”外婆转过身去看着窗外:“我们还是出去找一找吧。”
离开狭窄房间叶昀更加确定原来自己是多么需要自由。
(二)
一路上有些男孩不时地瞧着她笑着和她擦身而过而叶昀只是一味旋转着呆着向街道远处走去。
“呃!你先走也行啊……反正我一个人也能回去……”穿着大衣的少年脸上一半是气恼一半是无奈用力拖着一个酩酊大醉的男人。
“爸爸你喝醉了我们回去啦!”
男人打了一个酒嗝挺起了腰板大声说:“笑话!我你父亲我从来没有醉过!”
望着离去的那对父子叶昀在咖啡店门口的木椅上坐下。有许多鸽子在雪地里踱来踱去忽而又飞走了。
“我就要过生日了飞扬会像去年一样送我生日礼物吗?”咖啡店里传来娇柔甜甜的声音。
玻璃幕墙里面是淡咖啡色的窗帘所以里面的人不会轻易看到外面但是外面的人却可以隐约听见里面的声音。叶昀起身站在玻璃墙外面不知道是不是要进去。
烛光一闪咖啡店里的盛宴结束。
叶昀被吓了一跳怔怔地看着里面。所有人都已经神志不清抱着女人大腿喃喃自语的吐得遍地狼籍的倒在地上睡得不醒人事的……窗边娇柔声音的女孩也已经倒下醉得如同两滩烂泥。
她眼前不远处躺着一个没有喝醉的男人依旧坐在一边目光炯然面带苦笑。隐隐看见他有一张苍白的脸下巴上有些许青色的胡渣。他的眉毛似乎很细似乎是精心地修整过但女人一般的细眉毛放在他的脸上却非常妥帖。叶昀与男人对视她觉得男人的眼睛里荡漾着无可辩驳的哀伤呈现出绝望的灰褐色觉得这股哀伤似曾相识好悲伤好想哭。
他站了起来哼着小调从叶昀身边晃晃荡荡地擦过。走出咖啡店听到屋外传来“吱吱”脚踩雪的声音声音都是自己熟悉的。
来往的行人以各不相同的态度注视着他他没有理会他只是悠闲地唱着。他希望自己的歌声可以萦绕在大连的上空可以传到不知在何地的爱人的耳朵里。
叶昀跟着他走出咖啡店怯生生地躲在他后面。
(三)
他耸耸肩慢悠悠走到海滩。
海浪轻轻地拍打着小沙滩出有节奏的“哗啦”声。虽然雪已经停了但天气仍是冰冷刺骨。叶昀擤了擤鼻子静静地躲在树丛后望着。突然沙滩上传来声音隐约听见——为什么世间有太多的选择?为什么我的选择会毫无余地?
借着微弱的渔灯叶昀看到他摊开双手无奈地笑。转身对要解开缆绳的渔船喊等等我。
他抓起一把沙狠狠地扔向渔船。[超多好看小说]过了一会儿又歪歪扭扭地向坡上走去。海上指引灯下男人的家如海市蜃楼一样不真实。还没进门他已经瘫倒在门口。叶昀好不容易将他拖到房子里的床上自己早已累趴下了。
男人像个孩子似的歪着头睡着了。叶昀忽然开始注意起这个陌生男人唇角如孩子一般天真和干净的微笑转去洗手间为他取湿毛巾的时候看见书桌上的相框是他与一个女人的照片她很美。
叶昀轻轻将毛巾敷在男人的额上然后倚床细细去听窗外树叶便如一层层的波浪似的传出阵阵“沙沙”声。
一遍遍为他换毛巾叶昀莫名地喜欢凑近他的额感觉他沉重的鼻息和淡淡烟草的气息有意无意间她握他的手很紧。
男人从黑暗中醒来房里只有一盏光线微弱的台灯亮着。他现有个女人靠着他睡得很沉从她鼻孔中呼出的一股温暖而潮湿的空气正轻佛着他胸口的肌肤。
他的眼睛里掠起一道奇异的光彩伸身推了推熟睡的女人。
“你醒了。”叶昀睁开双眼带着刚醒过来的迷蒙。
男人呆了一呆满脸不可置信的神色“我在做梦吗?”
“你是谁?”他伸出一根手指在她眼前微微地晃了晃“你认得我?”
叶昀悄悄拉起被子“不认得。”
他的眼睛里再次掠过一道奇异的光“喂喂醒醒。”
叶昀从床上坐起来。“我要喝水我要喝水。”她牢牢地抓住他说完接着又躺下熟睡了。
哦一个很清纯干净的女孩子。第一印象就是皮肤很好似乎是受灯光影响看起来很白皙身材不高说起话来有两个浅浅的酒窝显得可爱而娇憨。没有广告的
男人怔了一怔他爬起来拉起了窗帘。他讨厌光。静坐了一会儿他整理了一下思路。“昨天宴会喝了酒有点儿头晕……所以好像……”
当光线射到叶昀脸上时她醒了过来。突然大声惊叫起来“醒了?”男人的声音在房里响起。
男人的心情似乎不错他用愉快的语调对叶昀说:“小姐你的运气真好我刚刚熬了一锅汤。”
良久他转身去了厨房将还热腾的汤盛了一碗放到叶昀面前。
叶昀接过汤她看了一眼他然后她对男人说:“你很痛苦吗?为什么你们看起来都这么痛苦?”
男人微微一震没有回答转身离开“不要随便跑到一个陌生人家里那会让你显得很轻浮的。”
突然之间的冷漠。叶昀凝视着他她说错什么了?因为叶昀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痛苦的人也是唯一痛苦的人她不明白其他的人痛苦为什么都这样的凄凉。
叶昀瞧着窗外看见男人在沙滩上踱来踱去。过了一会儿她悄悄地走到男人身后问:“照片的女人是你的妻子?”
男人点点头男人告诉她她是他唯一的爱他说很多故事都是这样开始的爱来爱去爱到天昏地暗。他也告诉她周围的人都醉了的时候还清醒的人是可悲的他觉得自己很可悲。他望着她突然说:“谢谢。”
当时他们边走边聊天天南地北地乱扯了番。山坡小树林没有什么风但寒意仍缓缓地刺进叶昀的皮肤深处。她紧紧地靠着他像是要取暖又像是自己有感觉痛苦的存在而觉得幸福。
“我要怎么称呼你?”男人走到门口停了一下。
“叶昀。”她反问“你?”
“林音我叫林音。”他突然提高声音“谢谢你。”
“啊——”叶昀出一声电视剧常有的语气词“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秘密……”她说着走了。
(四)
白尾海鸥自由地在空中飞翔它的翅膀像在画着一幅动人的油画这优美而充满节奏感的动作令所有人目光久久不能离开。
冷风“嗖嗖”地扑来。叶昀缩了缩肩膀迎着飘扬的雪花向前走去。整整一个星期她晚上回家休息白天出来散步停停走走外婆外公也没有说更多的话。很奇怪她有时候会记得林音的表情有时候她又像是和他融在了一起。
下午一点叶昀穿上了黑色的高领厚毛衣、牛仔裤静静地一个人在沙滩走着。
林音的家。
一栋古老的欧式建筑。不高的房屋、木质的墙壁和屋顶、协调的颜色都给人温暖而舒适的感觉在阳光下有一种柔和的气息。
叶昀不知不觉中走进了林音的家。房子很大却空旷得没有什么人。听附近的船夫说林音的父母喜欢旅游长年累月都不回家。林音一个人会很寂寞吧。
推开精细的欧式镂花铁门她试探地叫了一声:“林音。”
无人回答。她慢慢地走到林音家旁的山坡上望海。她静默地看着在惊叹之余远方传来“妈妈我要爸爸我要爸爸。”不知道是哭声还是海浪声。“爸爸不要离开我们。”
叶昀的身子在颤抖不可抑制的恐惧泛上心头她脸色苍白地自言自语“妈妈爸爸。”伸手去口袋里的药瓶……
那天黄昏林音和往常一样去家附近山坡上望海。
就在山坡附近的树丛里他见到了叶昀。当时叶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脸色苍白冷冰冰的手额头流出的血已经凝固。
(五)
平开医院手术室。
“心跳和血压?”医生迅问。
“心跳正常血压偏低。”护士回答“心脏有贫血性杂音。”
“输血。”医生解掉身上的听诊工具“进行脾脏切除手术。”
林音第一次站在手术室外面居然对这样的场景已经有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但是他站在这里那悲痛还是不曾减去分毫。
“医生”他看见护士拿着血浆进入手术室猛然拦住护士“她怎么样?”
红灯褪去医生们走了出来林音抓着医生问:“怎么样了?医生。”
“病人已经度过危险期。”然后告诉林音去一下办公室。医生说“基本上她的行为能力都没有问题脑波也很正常有可能是因为过度的惊吓加上贫血以及脑部受创才导致她丧失记忆。”
“丧失记忆?”林音惊愕地望着医生。
“你可以尝试让她受一些刺激可以帮助她慢慢记起一些事。但如果她潜意识里抗拒恢复记忆的可能性就随着递减你最好要有心理准备。”
叶昀的外婆听到消息后立刻赶到医院。她坐在病房外面的椅子上脸色很暗淡“不应该让她出去的……就不会生这样的事情。”
林音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有点儿摇晃但是他还是站住了。他不断想起医生的叮嘱隔着玻璃窗凝视着熟睡中的叶昀他的心不由得揪起。
雪下了整整一个星期才停气温仍然很低雪地十分的湿滑。
林音独自来探望叶昀后过了几天就去叶昀的外婆家试图想寻找一些可以让叶昀恢复记忆的东西。当时从叶昀外婆口中知道叶昀是早产儿她有家族遗传性贫血她的成长过程是和药物在一起的……她六岁的时候爸爸和妈妈都死于车祸……林音心里有说不出的复杂。回到医院看向叶昀没了血色的唇他仿佛看到他的妻子躺在床上的景象。那不是同情、不是可怜却是深深的悲伤。
等待苏醒的期间林音每天帮叶昀做特护他的细心让叶昀的外婆更加哀伤。他常常莫名其妙地莫名其妙独自叹气。
(六)
一个月之后。
叶昀的身体基本复原了她坐在病房的一张折叠椅上静静地看着窗外的飘雪。林音半坐在病床上非常耐心地给叶昀削橙子的皮。削了皮的橙子比用刀切的好吃。
林音削好了橙放在桌上的一个碟子里继续削第二个说:“叶昀橙子好吃么?”
叶昀点了点头。她的脸上虽然还有点儿苍白但已经能看到血色了。
“叶昀记得我是谁?”他微微一笑。
她摇了摇头。削好了第二个橙他才现第一个已经被叶昀吃掉一半了“叶昀你还记得外公外婆?”
叶昀摇摇头。
第二天医生对叶昀又做了一次检查。似乎一点起色都没有林音怔怔地听着。
窗外黑乎乎的一片林音只看到他木然的脸映在玻璃上。
他等叶昀熟睡了才悄悄回到自己家里。他太累了倒头便睡睡得极深连一个梦都没有做。
街角不知从哪个春天长了几株矮矮的花树总是在五月末的时候簇满紫色的花穗。在那晴朗的蔚蓝天空下漫山的紫色薰衣草随风摇动一起一伏。宛如紫色的海浪。
叶昀兴奋地在草丛中奔跑林音则跟在她后面。跑累了叶昀便躺在草地上看着一朵朵白云在天空中飘过。然后她看到林音的脸他炽热的眼神正凝视着她。她凝视着他他第一次手上拿的是把木吉他。彼此背靠背都没说话。
他手指轻轻撩拨清脆的弦音霎时间打动了叶昀的心。林音弹的乐曲充满忧伤说的是一个女孩找回失忆的故事。
叶昀抹去泪水说道:“真丢脸竟被音乐弄哭了。”
“这故事我想了许久昨晚一下子谱写出来。”林音接着说“叶昀你想起了什么没有?”
林音凝望着她她摇摇头“林音是不是觉得我很差劲啊。”
“没有呀想不起来没关系的。”
当晚林音满脑子都是叶昀挂着笑容说话的样子他拿着相框对着去世的妻子说:“我这样做到底对不对呢?”他已经走出妻子去世的阴影充满着欢笑去照顾陌生的女人。
“丁零零——”
电话铃响。
“林先生?”医院护士来电话“2o7号病人突然情绪很不稳定……”
不知为何林音心头一紧。一瞬间连呼吸都停住了。
被窝里缩成一团的叶昀猛地颤抖着拼命地用手捂住耳朵。妈妈……爸爸……我好害怕……你们去哪里了……妈妈……爸爸……
“叶昀叶昀。”林音隔着被子抚着她的背。
别吵……妈妈会听见的……别吵……这声音与刚才所出的叫喊声都充满着一种悲伤和凄楚的味道。
“叶昀是我啊林音啊。”
叶昀推开被子愣愣地看着他又像不是看他突然倒在他怀中嚎啕大哭起来悲恸欲绝那哭声是林音从没听到过的凄凉。
她哭了好久好久林音的衣服都被沾湿了。林音抚摸着她的背部她渐渐小声地抽泣直到最后才慢慢睡着。
林音缓缓地把她放在床上等听到她呼吸声平稳了这才小心翼翼地走了出去。
“医生她的情况怎样?”林音靠在门口问。
“病人似乎想起了什么还是要等她睡醒后做进一步的观察。”
(七)
第二天早上叶昀缓缓地睁开眼睛她的身体很虚弱像那种童话书里温柔的公主需要王子的怜惜而王子却选择了和别人在一起。
“林音……”她睁开眼睛就呼唤着林音。
“你醒来了?”林音听到声音从睡梦中惊醒。
苦恼、痛苦、哀伤……叶昀将人的各种心态栩栩如生地表达了出来。
“叶昀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外公和外婆等会就回来。你怎么了你想要再一次吓死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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