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飞扯住我的手:“快走不然――”我惊恐地摇着头瑟缩成一团。我紧闭的双眼看见安忧伤或愤怒的脸。云飞的妻子是安最疼爱的小妹。云飞慌张地一把抱起我向门口冲去撞到一个人我也摔在地下。
我只听见打斗的声音然后是云飞的大声咒骂越来越远。我的视线被倒在地上的安阻隔连同我的心。
我晕了过去。
听说云飞被投入监牢。
安从此对我一场严厉他把我关在屋里限制我外出声音再也没有以前的柔和后来甚至会动辄打骂。我身上的伤与心里的伤像毒蛇的信子麻木了我对生活的希望与憧憬;又像野兽的血盆大口吞噬了我对今天明天的一切企盼。我的灵魂似乎散失到了不知何处我像个僵尸一般活着。
活着喘气而已。三年。
三天前云飞又来了。他变了好多不变的是他凌厉的眼神和倔强的嘴角。他是越狱逃回来的。他仍对我说:“跟我走!”然后他递给我一把刀。
其实在刀子刺破安身体的一刹那我又后悔了。我看着安眼里最后流露的他生命里最后的光他只是用眼睛一直盯着我没有一句话没有一丝埋怨。他只是用眼睛一直盯着我我读懂了他一直的爱。
“我的儿子?”云飞挠挠脑袋轻轻皱着眉好奇地端详他手中昏过去的小文。一样的鼻子嘴巴一样的长长的睫毛一样的淡淡的眉。小文和云飞小时候的照片里的样子简直一模一样。“他真是我的儿子?”云飞脸上的怀疑一点点释清甚至有了些许温和的笑“他叫什么来着?”
少有的温和从云飞那过早的经历了太多风雨的脸上舒展开来像是日出前山尖上的一抹酡红一圈淡而浅的晕。难道这就是不能承受的父子情?小文已经三岁了。云飞做了三年的父亲可是直到今日他才知道;安默默地做了三年的父亲我知道他都知道。
“我们的儿子叫小文可乖呢。”我回答“哎他醒了。”
“嘤”的一声小文从昏迷中悠悠转醒红润的小嘴噘着黑亮亮的眸子里是恐惧。他在云飞手里没有挣扎甚至也没有哭;他只是拼命缩着小小的身子似要从云飞的大手中滑落到地上。他甚至没有向我投来一束求救的目光。
“叫爸爸快!”我呆呆的催促着小文。
云飞有些紧张地盯着小文紧绷着的嘴脸上却不由地浮出了笑。
“爸爸……”犹豫的童音带着哭腔。
云飞和我同时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相视而笑。
“爸爸死了。小文悲哀地说。
“我就知道你这个小崽子……”云飞瞬间变了颜色猛地抽出一把明晃晃的刀朝柔柔小小的小文扎过去。“不!”我尖叫不顾一切地扑了上去然而晚了。我绝望的喊声代替不了小文轻而短的受痛时忍不住的一声叫也阻挡不住从小文软软的骨头缝和尖利的刀缝间流出来的鲜红的血更无法挽回这聊以纪念聊作安慰的爱的结晶飞来的陨亡的祸。
“你――”我紧紧抱住尚有余温的小文的身子疯了一样的大叫。
“她不是我的儿子你想要儿子可以再生。”无谓绝情。
“你你这个混蛋畜牲!你还我儿子!”我猛地把云飞扑倒在地上用海带着血污的手狠狠地掐着他的脖子用牙齿狠狠地咬着他的喉咙。我用上了平生之力。云飞大力挣扎我的胸口、小腹都挨了他的拳脚。他也用手掐我的脖子我的呼吸急促了我的手无力了。然而我感到身子硌到了一样硬硬的东西一把刀。
云飞终于停止了他最后的动弹。他的双眼兀自圆睁背后仍在晃动的刀柄徒劳地诉说他的不甘。
我看着倒在地上的云飞小文还有安。他们都在这里成为刀下不意的冤魂都成为血泊中我的逝去的魂。
我看着眼前纷杂凌乱的红色世界泪流满面。我的泪水任自流淌却用难洗却这地上的渍手上的渍心上的渍。我抱着僵硬的小文脑子里过电影似的闪现着一幕幕。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然而我心放恣沉沦以致无可挽回。从头再来过却是同样的选择。
“呼呼”风声把我从长长的沉思中唤醒窗外繁密的梧桐叶大幅度摇摆和着风声。夜色深沉似要下雨了。
一道亮白的闪电把天空一劈为二雷声轰隆。雨下起来了铜豌豆一般。这时我看见一团火焰从窗户钻了进来它吹着口哨在屋内飘来飘去所到之处尽为灰烬。
我笑了站起身来迎着它的方向迎着球状闪电的方向。
我等待等待着我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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