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候,把岫玉文云棋扔我墓前了!”
“那年我十七岁,还是个少年。现在处理起来如鱼得水的事情,那时候颇为艰难。走到九段的位置上,外面看光鲜,其实明里暗里吃了很多苦。我觉得很不公平,你一个人先走了,把雅门这么重的担子扔我身上。我一冲动,这才把掌门棋带到你墓前放放,让你反省反省——等我后悔回来取,棋已经不见了。”
掌门棋丢了的事情自然不能声张,耀然想必也下了功夫四下寻找,难怪第二天跟韩潜下指导棋时,神情极为疲惫。
备战三国战的时候我和耀然一起在水木道场,我天天拿那幅棋打谱,他不看到也难——亏他能不动声色。
耀然透过我,看到了上辈子那个早逝的师兄,况且师叔收留我以后,我也名正言顺的再入了一次雅门。
“当时我不知道你是谁,只是觉得,这幅棋要是在你手上,也很不错。”他用一种被欠钱的眼神看着我:“——可是沈九段,你要隐退?那把棋还我。”
我不愿:“不还,本来就是我的东西。”
耀然很坦然:“那你还钱也可以。师傅本来就选的你做雅门掌本人,我白帮你打了十六年工,你可以选择还我钱。我一个小时的礼金多少你是知道的。”
太黑了,深的师傅厚黑学精髓。
我最终还是选择了隐退,或者说半隐退。一来是和韩潜周旋的这几年身心俱疲,需要一段时间的休息,二来是我短暂的前世错过了太多的东西,想由此弥补,不留下遗憾。
我去棋院报备,请了长假。然后参加了A市的一家补习班,准备高考。十六岁的夏天开始准备,十七岁的秋天入学。
“你在棋坛上走得比我远,可是这辈子我才十六岁,比你多的,是大把时间。”我得意的对耀然摇手指:“所以等我四年。想想四年后我要回来,你应当有危机感。”
况且我虽然暂时请了职业赛的假,但是很多职业、业余棋手都可以参加的高级别围棋公开赛,比方说桐山杯,我在读书期间依然照常参加。
耀然,那时我们还会坐在一张棋枰上。
我住在水木道场,一边指导雅门弟子学棋,一边准备考试。耀然也不逗留北京了,回A市打点道场的事务。晚上道场走廊的玻璃窗户都敞开着,晚风吹得窗户上方的彩色玻璃风铃发出悦耳的声响。我总是搬个小凳子坐在窗前看课本。房间窗户正对着走廊,目光穿过木质窗框,穿过走廊上悬挂的艾草,一直可以看到很远的地方。耀然会抱着一沓公文资料坐在旁边陪我。我觉得枯燥了就把书一扔,爬到他身边去,开局杀棋。
我第一次体会到棋手在记忆力上的优势——一盘两三百手的棋,过目不忘,落子的先后顺序,局部的变化方式,闭上眼睛不看棋盘都能一一报出来。我选的文科,虽然需要死记硬背的东西很多,但只要我愿意花时间,都能背下来。
我准备了一年。经过痛不欲生的备考(期间经过略去不表),终于在十七岁的秋天,去了上海一所大学学习历史文化。学校不是最一流,但是校园很安静,学生也生气勃勃。最重要的是,学校食堂顶楼有一件围棋活动室,学生社团里有一个参与颇广的围棋社。
棋社社长第一次见到九段棋手,我去报名那天他激动的冲校园报刊亭买了三十本《围棋天地》,泪汪汪的一本一本要我签名。
职业棋手有条不成文的规矩,不参加业余赛事,所以我在棋社能做的也是每天上完课,傍晚的时候去下下指导棋。和业余棋手对局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情,经常会看到一些职业棋手忽略的应对,不算最善手,但是非常有意思。
半年下来名不见经传的A校棋社竟然杀进了上海高校围棋联赛的决赛。虽然进决赛第一轮就被战死马下,但社长极为高兴,连夜印了三百分围棋社的宣传单守在食堂门口,见人就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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