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思绪游走着,半晌缓慢垂首,盯着窗柩上几片木渣出神。迎着朝阳过久,即使移开目光,眸中迟落的禁宫轮廓也仍旧鲜明,总好似她一般。
定定站了会,時钰迁收起窗杆,走到屏风后洗漱片刻,取过一边玉带,细细梳理微乱的三千乌丝,端正束好。又仔细理好中衣,这才退两步离了水盆,摸到床头三折的相服小心穿起,掸净尘埃。
她总是极爱重他这一身,调笑他素服朝堂白衣卿相,笑他总干干净净的样貌,不染半点纤尘。
他知她喜爱,故此也从不敢在着服方面有半点马虎,唯恐她失了兴致。
可他也恐,她只喜爱他这一点。
以色侍君,何能长久。
天下好颜色的皮囊何其之多,便是三十载旧颜不改,也总比不上那巧笑温顺的新欢。
更何况,他又是如此不讨喜。
他也只能拼命压着抑着,拦着自己深陷,又尽量舒展前朝的权柄之手,深扎根基,以防哪一日忽然遭了厌弃,她还需依仗着他,还能日日递上些话。
如此,便也不必摔得太惨,不必……
离落的太难看。
時钰迁怔了半刻,望了眼天光,拂拂袖,垂眸将案上卷宗拾起夹在臂弯,一推门走入了秋末
深寒。
清早朝事总是繁乱,许多事宜明明递卷呈奏时一并送上去即可,那些个入京的地方官吏却偏生要长跪九龙殿,哆嗦着凭添几句,惹得她一眼回盼。
明明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左相,左相留步。”
時钰迁眉眼微动,收了片刻倾露的躁意,回首昂头。
“徐先生。”
御史徐贤是他方入翰林时名义上的老师,虽说为人迂腐,思想老旧,身上倒也还有几分笔杆子的傲气。
“左相可是要进宫面圣么?”
那老翰林一拱手,面色有些不霁,话语便也直接得很。
“先生有何指教?”
時钰迁站在白玉石阶上拢起双手,语调没甚起伏。
“指教不敢,只是老臣近来常感悲苦,一把年纪却子嗣稀薄,家中内子又常怀善忌之心,内院空虚,每每忆起,便心痛不已。不知左相可有解法?”
话音落,徐贤一双招子直勾勾盯着時钰迁,咄咄逼人之势。
時钰迁却似乎对这指向明显的暗示无甚反应,佯装思量片刻,淡然道:“钰迁即未成家,亦资质愚钝,他人家务之事不便插言,唯信徐大人心若明镜,毋需外姓之人,亦能自行决断。”
「外姓之人」四字,语调重且顿。
语落,他躬身一礼,向着凤凰暖阁径直而去,徒留御史在那白玉阶上暗自怄气。
子嗣稀薄。
時钰迁垂眸下去,在宫路上徐徐而行。
子嗣稀薄,内子善忌。
这句句辛辣,讥讽的自然是他,他又何尝不知。
三年大选,五年内苑,七年……他抬首,望向静谧无声的内廷。
七年,也撂了。
她借着各种冠冕堂皇的借口,避了所有先皇充实后宫的名目,避了那汲汲营营的面首三千。
可真是为他么?
怎么可能呢。
那不过随口玩笑的缘起,大抵就如悬在蛛丝上,带哨的风声一大,飘飘忽忽,也就断了罢。他身上所有都是她给的,若扒了这些,漫说门第出身,便是其他什么,他也……
搏不出什么彩。
更不必说,彼时他那一身不讨喜的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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