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爱上了他,那是一个纯真少女
对一个成熟男人的炽烈的爱,她知道
这爱的产生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错误,
但是,爱火燃烧着她,在爱火中受煎
熬的人是没有理智的。
那爱火把她融化,她执着地热烈
地追求着一个美丽的童话。他的成熟
与稳键,他的如父兄般的宽厚与爱
护,他的机智的思维与幽默的谈吐,
使他在她的眼里成了一个超越世俗的
非凡的神。
她献给他真诚的情感,献给他少
女的温存,献给他火热的吻,献给他
自己能奉献的女人的一切……
离了那块土地,就是告别了昨天。
踏上这艘海船,便是掀开了新一页。她真有一种壮士一去不复还的感觉。
然而,她马上就体会到这新生活的第一页就不平静。轮船在大海中颠簸,她的五脏六腑仿佛都翻了个个儿,好不容易船靠了岸,她浑身酥软得像散了架。
儿子还好,刚五岁就很坚强,尽管小脸蜡黄,但他咬紧牙关,不哭闹,不纠缠妈妈,只是牵着她的衣角,随着潮水般的人流走出码头。
她的身前身后尽是些内地人。也许,他们之中的不少人,都和自己一样,是为了逃避一种难以逾越的人生障碍,才怀揣着那些文凭、获奖证书、专利证书等等证明自己身份价值的东西,带着一个梦幻,奔赴这个充满诱惑力的岛屿吧?她想。
这个蓝色的岛屿,能给人们带来什么呢?
她拉着儿子,走进路边的一个“大陆餐厅”。这大陆餐厅其实只是几根瘦竹杆搭起的一个布篷,开“餐厅”的是几个流浪求职者。
她在那乌黑的条凳上坐下,一个北方姑娘就迎过来,因为都是内地客,所以分外热情。那姑娘关切地问:“晕船了吧?”
她点点头,笑了一下。
那姑娘走到灶间端出两碗稀饭,两只咸鸭蛋,说:“晕船这种东西最好,在码头边上,我们的稀饭和咸鸭蛋最受旅客欢迎了。”
那餐厅的姑娘问她:“从哪儿来?”
“河北。”她说。
“来找工作?”
“碰碰运气吧!”她说。
“挺不容易呢!我们来了两个多月了,还是到处碰壁。从理论上说,海南需要15万人才是一个,可是,现在各个机构还不健全,容纳15万人才是一个漫长过程。这里现在还是以农业为主的经济结构,工业基础薄弱。刚刚建省,一下子涌来这么多内地人,海南人很反感的。他们觉得我们来抢夺他们的机遇,于是从维护自身利益出发,他们便衍生出一种情绪,那便是对内地来求职的人报以冷淡、傲慢、拒绝和排斥的态度。你初来乍到,自己要多加小心哟。”那个姑娘很热心地对她说。
她很感激地点了点头。都是异乡客,在这里却好像成了知音。
她默默地喝完稀饭,要付钱给那姑娘,那西安姑娘豪爽地说:“算了,这顿便餐算是我给你接风,祝你在海南走好运。要是混不下去,就到我们这儿来。我们都是西安大学的,走读生,国家不包分配,只好自己推销自己,到这里来闯一份事业。不过你要是走了鸿运,也别忘了我们,给我们一个发财的机会哟!”那姑娘开起玩笑来。
她提着行李,抱着儿子,走在海口熙熙攘攘的街道上。
这里交通真乱,窄窄的小街挤满了车辆,似乎一切都表现着初创时的混乱。三轮机动车冒着黑烟,隆隆地在马路上跑着。塞车了,丁字路口的几个方向都是长龙般的车辆,几个交通警满头大汗地疏导着,鸣笛声,人的喊叫咒骂声响作一团。
一个黝黑的海南人骂骂咧咧地说:“都是这些大陆淘金客!他们来了,交通也乱了,房价也上去了,东西也贵了。海南不开放的时候,谁也不拿这里当一回事,如今办大特区,要富裕繁荣了,他们倒首先来这里抢饭碗!”’
几个内地来的年轻人生气了,反击道:
“妈的我们别乡离土到这里,是来建设海南的。大特区的政策是党中央给的,难道让你一家受惠?没有内地人漂洋过海,凭你们海南当地的文化素质,想办好大特区,做梦去吧!说话再这么没遮没拦的,小心烂你的嘴巴!”
这几个“内地人’和那个“海南人”撕扯起来,有人过去帮忙,有人过去劝架,路口显得更拥挤不堪了。
儿子吓得偎在她怀里,她连忙躲得远远的,紧紧地捂住那个小皮箱,那小皮箱里装着三万块钱。
她觉得眼前一片迷蒙。在心中勾画过无数次的婆娑椰影、金色沙滩、美丽的红树林和黎族风情都很遥远了。
她嘲笑自己,经历了那么多人生坎坷,竟还有这么多少女的浪漫,天真的梦,并常在梦中被一个新的世界而笑醒。
这,就是那个新的世界吗?
但是,她并不后悔,从下了这个决心以后,她就义无反顾地往前走了,她坚信自己迈出的这一步是坚实的。
因为,往事不堪回首。尽管那是一个非常平常又非常古老的故事,尽管那是一个没有新鲜感的俗而又俗的故事——
她爱上了他,那是一个纯真少女对一个成熟男人的炽烈的爱,她知道这爱的产生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错误,但是,爱火燃烧着她,在爱火中受煎熬的人是没有理智的。
那爱火把她融化,她执着地热烈地追求着一个美丽的童话。他的成熟与稳键,他的如父兄般的宽厚与爱护,他的机智的思维与幽默的谈吐,使他在她的眼里成了一个超越世俗的非凡的神。
她献给他真诚的情感,献给他少女的温存,献给他火热的吻,献给他自己能奉献的女人的一切……
她不怕那传统道德观念像一座沉重的大山横在她面前,她勇敢地跨越了。当她从这山上跌落下来时,她发现自己已遍体伤痕,几乎体无完肤了。
他的妻子在大街上揪住她,羞辱她。
他的儿子,一个比她仅小两岁的小伙子在她的单位揪住她,打她的耳光。
审讯似的询问,冷酷的面孔,指指点点,带有戏剧性的议论,像风暴一样向她袭来。
她很冷静,她觉得自己没有错。她大胆地爱了,她享受到了爱所带给她的精神与肉体的欢愉。在这炽烈的爱中,奉献就是一种享受,尽管这奉献结的是一颗苦果——她怀了他的孩子。
但是,谁也不知道这苦果的孕育。如果有人知道了这件事,那舆论就更会张大巨口,能把她活活地吞下去。
是的,谁也不知道,连他也不知道。
她一个人悄悄地躲到乡下,她像是要把那沸沸扬扬的风波避过去,其实,她是要去把那孩子生出来。
她知道自己做错了,但她却越走越远。那自幼养成的执拗个性使她以异乎寻常的勇气去面对一切,哪怕为这一切所付出的代价是葬送自己。
她终于葬送了自己,她丢失了工作,成了一个无业者,但她又拥有了一个生命:一个刚刚出生的没有户口的儿子。
她给他打了电话,告诉他茫茫尘世又多了一个小生命时,她的口气异常平静。
她从话筒里,听见他紧张急促的呼吸又听见他惊慌的语无伦次的辩解,这时候,她才真正感到了沉重。她抵挡住了各种武器的进攻,却倒在自己所爱的人的剑下。昔日那个英武洒脱魁伟的有丈夫气概的他,竟成了一个那么懦弱的人。轰隆隆一声巨响,那个她心中的偶像崩塌了,只剩下一片灰蒙蒙的烟尘。
她告诉他:不要惊慌,不要害怕,不要怕承担责任。那个孩子不是他的,一切责任由她自己来负……
他在电话里感动得哭了,一个魁伟的成熟的男子,像个小孩子似的嘤嘤地哭了。
她理解他,也原谅了他。一个男人不会轻易离开家庭,一个成功的男人不会轻易抛弃他多年努力经营而带来的名誉、地位。需要索取的时候,他们贪婪得像一只狼;需要奉献的时候,他们怯懦得像一只羊。
但她一点也不后悔,她毕竟爱过了。她带着一个没父亲的“黑孩子”,在众人的白眼奚落下生活着,儿子五岁了,长得已经有点像他。
她终于决定出走,因为她听说那块神奇的亚热带土地是十分宽容的。临走的时候,她还是给他挂了个电话,告诉他这个消息。
他默默无言,话筒的那边是一片寂静,她知道他在受着撕心裂肺的剪熬。她不能再折磨他,也不能再折磨自己,啪的一声,她把电话挂上了。
第二天,一个大妈给她送来一个书包,说是一个男人让转交的。她打开那书包,里面有一万块钱,除此以外,连张字条也没有。
她坦然地把钱收下了,她知道这其实并不是钱,而是一个男人的负疚。他依然在小心翼翼地避着,不敢来看这“黑孩子”一眼。
就这么简单,她来了海南岛,开始了一个单身母亲在异地他乡的生活……
她住进了海口的一家小旅馆,这小旅馆乱哄哄的,几乎每个房间门口都挂着一个某某开发公司或某某公司海口办事处之类的牌子。出出进进的人,有的西服革履,腋下夹着公文包,忙忙碌碌;有的神色恍然,早出晚归,回来后哗哗地冲凉,然后点起煤油炉煮挂面。她知道这里鱼龙混杂,在一个新开发的经济环境里,这也许是一种必然的现象吧?
她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否则在内地就不会做出那样令人瞠目结舌的事情。她安顿下来后,便提着暖瓶去水房打水。
“哟,好漂亮的大陆妹!”她听见身后有一个男子的声音。
她连头也不回。
她见得多了,她从男人的目光里,知道自己的魅力。她的确长得很俊俏,25的女人,充满青春朝气,正是一朵刚刚绽开的鲜花。生了孩子后,她身段丰腴,更增添了成熟的美感。一个人到海南来,她知道该怎样保护自己。
她静静地打好了水,向房间走去。
两个男人挨过来:“需要我们帮忙吗?看你像是刚刚到海口来,人生地不熟,有不方便的地方,尽管找我们啦!”那两个男子嘻皮笑脸地说
“谢谢,用不着。我在这里有很多朋友,他们明天一早就到这儿来接我。”她说。她看到有一个男人的手臂上刺了一条青龙。
“那好那好,有朋友就好。我们也是朋友,有事情尽管说话,我们在201房间。”那个男人讪讪着说。
她回到房间,把门从里面扣上,从手提箱里摸出一把银餐刀。
她躺在床上,搂着儿子,寻思着该怎么在这块陌生的土地上站住脚。
终于置身在这个城市了。仿佛只是一夜之间,她踏入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一个熟人也没有,一个朋友也没有,真像是一个梦。窗外有一轮圆月,淡淡的月光洒进来,银辉流泻在水泥地上,儿子已经睡熟了。这是个喧闹嘈杂的城市,充满活力和机会,也有不少暗滩险礁,这个城市虽然被她多少次在心里描绘过,但真踏上这块土地时,却并没有一点亲切感,仿佛一个关在城门外的人一般。她想起了他,那个给她带来过幸福和痛苦的他,此刻会不会惦念她呢,会不会惦念他那不敢承认的儿子呢?天各一方,她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孤独和寂寞。
但是,她知道,在这块陌生的土地上,人们对她的了解也是陌生的,在这里,没有人计较她的过去,没有人议论她的历史,没有人问她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她的身上不再背负着那个沉重的包袱。
一个自由人!只要有了这个,太阳就每天都是新的!
她带着一种复杂的心情,沉沉地睡去了。怀里依偎着儿子,那个她和他的苦果;枕头下藏着那把银餐刀,那是一个无助女人的守护神……
第二天一大早,迎着海南的丽日,她提着那只皮箱,抱着儿子出发了。这是一个单身母亲和她的全部家当。
来海南前,为了养活自己和儿子,她开始“练摊”。练摊这个行当,在中国也许是最能锻炼人的,它需要胆识、魄力、机智、狡诈;需要和“两个爷爷八个爹”周旋,跑工商税务,给环保、消防部门上贡,给卫生防疫部门、街道居委会的大妈大嫂们磕头作揖,还要学会和同行的哥们儿姐们儿应酬交际。话不能说得太实,也不能让人觉得太虚;得精明,但不能让人觉得刁滑;得老练,又不能让人觉得失去天真。一个女人练摊,就好像是在炼狱里翻了个个儿,那种甜酸苦辣的滋味,那种人生的百般感触都得体验一遍,才能够出道入世。她在折腾了几年以后,含辛茹苦地把自己练就成了一个敢冲敢闯、不屈不挠的人,她敢于到海南来,就是这种处世经验赋予了她勇气。
她又来到码头,到那个西安大学生的“大陆餐馆”里找到那几个好心的姑娘。“都是内地人,帮个忙吧!”
那几个西安姑娘特别爽快,她们知道,一个女人若不是实在没办法,是不会带着孩子到这天涯海角来闯世界的。看着这几个年轻姑娘的热情劲儿,她感动极了。这些姑娘不是真正生意场上的人,她们是大学生,她们没有生意场上那些人的油滑狡诈。她说:“你们放心吧,我来海南是奔大事来的,我一定不会失败。若是我先弄成了,绝对忘不了你们,到时候,是开公司,还是承包企业,或者是干正式饭店,随你们挑!”
她这番话说得掷地有声,这么大的口气,这么执着的自信!那几个涉世不深的姑娘被她说愣了,竟呆呆地看着她,半天醒不过味儿来。过一会儿,她们明白了:眼前这个比她们大一二岁的单身母亲,绝对是个人物!
这几个西安大学生找来了几个男同学,都是膀大腰圆的小伙子,这几个男同学是西安师院体育系的,陪着她回到了旅馆,左右护卫着她,颇像是几个保镖。
他们打开旅馆的房门,在那小房间里喝啤酒,大声唱着苍凉悲壮的歌。这几个小伙子们还跑到刺着青龙的男人房间里,借火点烟,虎视眈眈地看着那“两条青龙”,目光里充满了挑战。
他们折腾了一整天。晚上,他们走了,大声吆喝着拦住了一辆“的士”。她送走他们,开始体味到这块土地的温暖,这些朝气蓬勃的大学生,成了她到海口后第一批知心朋友。
她每天白天出外找工作,晚上把儿子从“大陆餐厅”接回来。她忙碌起来,一个单身母亲开始脐身大特区的竞技场了!
她没有太高的文化,不能做翻译、电脑打字和到高科技领域公司去服务。她得一步步从头做起。她长得漂亮、妩媚,这也许是一种资本,连她自己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当了一名按摩小姐。
在海口宾馆东南几百米远,有个富丽堂皇的金岛大厦。这天,海南的几家报纸都打出了广告——金岛大厦招聘芬兰浴室按摩小姐。
她去了,并且力挫群雄,被浴室经理看中了。这浴室经理对她说:“芬兰浴室是种高消费场所,按摩小姐不是个低贱的职业。只要自己看重自己,别人并不敢轻视你。芬兰浴室也是社会的一种需要,为社会服务,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你是大陆文化和意识形态教育出来的,不用我多说什么了,只要你干得好,我不会亏待你。”这经理是个香港人。
她没有告诉浴室经理自己是个单身母亲,更没有告诉他,自己有一个五岁的儿子寄养在“大陆餐厅”。
芬兰浴室的按摩小姐都是2o岁出头的漂亮姑娘,有宁波的、有四川的、有上海来的,也有海南当地风姿绰约的黎族姑娘。有的小姐说:“这按摩小姐没什么可怕的,只卖工不卖身,管它给谁按摩呢,做它个三五年,挣个十万八万的,再回老家去嫁老公。”还有的说:“来按摩的外国阔佬可不少,港澳台的老板也多,若是有缘,找个知冷知热的外籍老板,这辈子也算有个好依靠。”一个颇会算计的四川姑娘说:“特区男人都有钱,会花会享受,不是去酒楼就是泡舞场。这些阔佬们做完按摩,一伸手就给几百元小费。我们一天做十个八个的,先到小康。”
按摩小姐的工作很辛苦,每天从中午开工,一直干到第二天清晨五六点钟收工,按摩小姐们累得腰酸腿疼。她打夜工,顾不了儿子了。“大陆餐厅”的西安姑娘们说:“你尽管去做你的工,孩子放在我们这里好了,谁还能没有个困难呢?都是来建设特区的,大家应该互相帮助。”她感动得直掉眼泪,但是她没告诉这些单纯的女孩子们:她在金岛大厦的酒楼里做芬兰浴室的按摩小姐,因为这些大学生虽然是观念最解放的,但同时也是最坚决的“卫道士”,她们对“按摩女郎”、“发廊女”这类职业是很反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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