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长宁不忍心,怎么都会护得颜嫣家人周全。如今,长宁在宫中,险些丧了性命,心里一时心灰意冷,便不愿再为他人出力了。至于这位颜公子会有什么样的命运,也只能怪他命薄了。
元雅心中一叹,说:“殿下已经吩咐为公子寻找合适的师傅教导宫廷礼仪,前儿已经有人来,不管是宫里的李师傅,还是王府的谭师傅,个个都是经验丰富,为人又和蔼的。只是最后的人选还要等着殿下定夺。公子尽管放心,只消几天即可。”
颜嫣恹恹地道谢:“知道了,多谢殿下及元总管费心。”见元雅脸上笑意愈盛,显然十分得意,心中疑惑道:他这样高兴,莫非是因为我要进宫吗?怎么如此呢?
颜嫣还在迟疑,元雅亲切地拉了他的手,顺势一齐在秋千架上坐了,说:“先府上那起子小人在殿下及公子面前嚼舌根,说我针对公子。这真是冤枉。为的怕公子多心,趁了这个机会特来说道说道,公子万不可中了那起子小人的奸计。先小侯爷送公子进府没交待一句话,我怎知道公子是殿下旧识?却闹出那样的笑话……”元雅见颜嫣低了头不欲再说,知道这一关算是过了,继续道,“这事我自然是有顾虑不周的责任,若是说我怀着什么坏心眼,专心瞧人笑话,天可怜见,那时候我可不识得公子,怎会如此?只是一般外头送来的人,特别又是小侯爷送来的,总不好一直放着不让见殿下,怠慢了去的。公子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话说到这份上,颜嫣也不好说是与不是,只是抿着嘴笑。心里暗想:不好不让殿下见到就要送到床上去?原来你们沂王府上是这里惯例,我也算是见了。
元雅又说:“如今公子得了天大的福气,要进宫服侍陛下,便是日后能为家族添光,也是有的。公子日后富贵了,可别将因我服侍不周,在府上受的委屈记在心上呀?”
颜嫣见他说到进宫的事,本来心中不快,又听他说的最后几句,是有些疑心的意思。不知这话,是长宁的意思?还是元雅自己的意思?长宁心思直,有什么话都是直说的,也不管人面上挂得住挂不住,倒没有这么多弯弯肠子。元雅这意思是担心自己进了宫却对沂王府心怀怨恨,倒打一耙。以长宁的心性和地位,不至于这样,看来是元雅自己的意思,特意来试探的。
如此,颜嫣不敢大意,强打着十二分的精神笑着对元雅说:“总管这是说的什么话?嫣在府中哪有受到什么委屈?林子里的鸟雀也懂得报恩的道理,如今殿下答应搭救我家人,我是感激还来不及,若是心里反有什么衔恨,那就是连禽兽也不如了!”
元雅见颜嫣话说得重了,放下心来。为的是他心里知道进宫对于一个毫无根基的男子来说,世上基本上没有比这更糟糕的了。虽然长宁是好意救他父母,可若是碰上那些个不知好歹的,面上感激,心中衔恨,反而坏事。长宁地位尊贵,哪里想到这些。元雅自己心中不放心,特意来问的。
元雅一边心中合计,一边细细端详颜嫣,发现这位颜公子,和刚进府时不一样了。刚进府时,颜嫣不过是平常富家公子,虽然要比平常男子勇猛些,有一股为了救母豁出去的狠劲儿,却到底是个不知事的孩子。自从见过长宁,又得了承诺,便一心一意只等获救的消息,似乎笃定长宁一定会帮他解决难题。如今,长宁的决定多少让他知晓人世艰辛,没有人是靠得住的。这样的困窘反而使得他更加坚强,与人交接时应对中底气更盛,因为毕竟除了自己,他没有别的可以依靠了。这种转变为他平添了韵味,似乎比之前刚进府时更美了。
元雅这样想着,听见颜嫣说:“元总管,因你事务繁忙,不得相见,嫣一直没有谢你将迎春接出,也好与我做个伴。”迎春是颜嫣自幼服侍的小侍,上次探监时因忧心没有合适的人照看颜嫣,元雅特意与牢头斡旋,提了迎春出来,在沂王府上服侍颜嫣。如今颜嫣说的就是此事了。
“这算什么,本就是应该做的,要不是殿下吩咐,就我这个榆木脑袋,也想不到这一处去。”元雅也笑,“莫再叫元总管如此生分了。看年岁,我要痴长你几岁,不如就唤我一声哥哥吧。”
长宁的吩咐?长宁应该还不会想到这么细的地方。颜嫣一时也分不清到底是长宁的意思,还是元雅不愿邀功,特意为长宁做的人情。两人相互道了年岁,颜嫣今年十九岁,元雅二十四岁,果然要痴长几岁。于是“哥哥弟弟”地唤开来了。远远看去,还真是一副兄友弟恭图。
颜嫣与元雅正兄弟相称,不想有人这时候突然出声道:“你们两个倒是叫得亲热,这是在做什么?”
两人扭头往声音传来的方向一看,原来是长宁。两人在这边说话说得热闹,不妨长宁一直在后头树阴下站着,不知听到了多少去。
见长宁问,元雅少不得接了话头细细地说了一遍。颜嫣这时见长宁颇有些不自在,寻个由头告退了。
长宁望着颜嫣离开的方向笑着对元雅说:“怎的,今日倒是孟光接了梁鸿案?”
元雅一时不知如何回答。长宁心里却想:这两个人不是一个人在演戏,就是两个人都在演戏。
颜嫣从后院回来在房间里坐了,怔怔地发呆,王府已经为颜嫣进宫请了教授礼仪的师傅,只是最后人选没有定下来。大概府内也是知道颜嫣正为此烦心,是以也没人来触这个霉头,只让他一个人静一静。颜嫣便从早枯坐到晚,只是从后院花园换到屋内。身边服侍的几个见他脸色难看,也不敢打扰,只将饮食和梳洗用品送入,送完即走,不敢久留。
到了掌灯时分,颜嫣起意睡了,由迎春服侍着梳洗,岂料这个小侍未服侍到一半便自己有些忍不住,蹲在床沿边哽咽不能言语。
脸上的脂粉还没有擦干净,颜嫣倒是顾不得了,见他奇怪,唯恐他受了什么委屈。也在床边坐了,伸手轻轻地拍了拍迎春的肩膀,轻声问:“怎么?是在府内受了什么委屈?告诉我,我去与你说去。”迎春是自幼在颜嫣身边服侍的,因他性子讨喜,便取名“迎春”,迎春花的意思。两人虽是主仆,胜似兄弟,前几日探监时从监牢接了出来的,就在身边服侍。
迎春抬了头,一张脸哭得泪人似的,说:“我有什么委屈的,我是为公子委屈!既然公子不能哭,我为公子一哭罢了。”说罢又低了头伏在床上嘤嘤而泣,泪水一滴一滴地浸湿了床褥,显见是极伤心的。颜嫣的性子,迎春是熟知的,他心里愈是难过,脸上愈是满不在乎的,绝不会哭的。如今眼见颜嫣受了委屈又不能言语,他看在眼里,一时比正主还伤心,便哭在了前头。
颜嫣失笑,伸手摸了摸迎春的鬓发,怔怔地望着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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