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拿了一本书走到卧房。原来长宁的性子是不要人贴身服侍的,所以屋子大而空旷,常年空荡荡的。若是休息,服侍的人隔着好远守着,不让人打扰。若是有什么需要吩咐的,长宁会高声喊人,但是一般长宁进了卧房后都没得什么可吩咐的。
这样亲力亲为的习惯,大抵是在宫中养成的。元雅一度对此也不理解,那时候他刚进府便被委以重任,年少而居高位,自然不能让底下人心服。府里的老人也不提点,有一次长宁补个中觉,特意吩咐了不让打扰。元雅怕她着急,进屋给她盖个被子。刚要碰到她的时候,长宁睁开了眼睛。
自那次之后,除非十万火急,元雅再也不敢在长宁休息的时候去她的卧房。
众人散了,屋子里静得连一根针掉下来的声音都能听到,长宁在藤椅上闭目养神,要睡不睡。元雅看少女的样子,一时心中欢喜不胜,一时怜惜,笑起来低低地问:“殿下在想什么?”
“我今日进宫,看陛下未必没有回转的意思,太子性烈,恐怕不会如她的意。如此,只怕有一场腥风血雨。”
长宁见元雅一脸迷茫的样子,慢慢提点:“陛下拘了太子下狱却一直没有旨意,心里只怕等着太子回转。太子至孝,却抵不住日积月累的龃龉对母女情分的消耗,恐怕不好。太子一日好好的,陛下一日不会消气;但若是太子真有什么万一,陛下却未必能心里痛快。若是陛下等人不在了又记起了太子的好,那才有好戏看呢!”
长宁交待元雅,“你吩咐下去,从今日起,沂王府闭门谢客,无论什么人,一律不见。日后但凡有什么事,拘着府上的人,莫要参和。”说到最后,加强语气,近乎严厉地说,“元总管,你记着,无论外边发生什么,务必不能从我府中透露一个字去!”
元雅诺诺地应了,长宁慢条斯理地又说:“如今府上来了贵客,你掌管府内大小事,方方面面都得仔细了,别让孤听到什么怠慢的话。”
长宁看了看元雅的脸色,又说:“颜家公子如今落难,与我们身份悬殊,又有求于人,恐怕府里那一起子小人生出什么心思。我朝规矩不准轻贱贵男,你是知道的吧?”
元雅支吾地“嗯”了一声:这是什么意思?她知道了什么?
长宁见他仍旧不解,皱了眉头:“你如今不比从前了,行事稳重些。颜家公子,再落魄,到底是九卿之子,如今住在府上,磕着碰着了都是要担责的,小心还来不及,你却做了什么,自己清楚。如今你手头事情多,便是直接和王公九卿交接也是有的,怎么如此小家子气,可怎么让人放心?别让我知道有下次。”
元雅总觉得长宁的目光似乎明察秋毫,自己做什么都在她眼中,心中惧怕愈盛,大气也不敢出。
“我是什么人,你也清楚。像我们这样的人,自幼受万民供养,便有责任在身上。他人拼了性命做不成的事情,于我而言不过动动手指头的事。既如此,能帮就帮,谁没有个难处的时候?若是因此居功自傲就不好了。你来府里数年,是个省心的。这一次,可别让孤失望了,嗯?”
元雅听了这话,连说了三个“臣不敢”,之后就再也不敢说什么了,一意地屏住呼吸细细思索。
长宁见敲打得差不多,翻过不提。估摸着对于营救颜氏府内客卿暂时拿不出一个办法来,先让他见见父母也好,于是吩咐:“你去着手准备,安排颜嫣这几日探监。”
元雅刚被训斥,正自难堪,见长宁又像个没事人似的吩咐事情,急于讨她喜欢,即使是上刀山下火海呢,哪里会推辞?于是一口应承下来。想了一会儿,又试探着问:“府上要使人同去吗?”
若是不同去,颜嫣怎么进得了诏狱的门?长宁转念一想,元雅这是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去盯着,又怕自己没这个想法,才这样委婉。怎么会这样想?长宁诧异地看着元雅:“我就不去了,免得引人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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