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好赌,也有人叫他杜一把。他的口头禅便是“我们来赌一把。”这人长得虽难看,为人又心狠手辣,对朋友却很重义气,因此与黄金荣性格相投。再说他最爱女人,不好男色。所以待容嫣便如小兄弟一般,绝无邪念。这几个月容嫣几次推他相约,那是因为赶着去见沈汉臣。他笑笑答道:“算了吧,每次和你出去喝酒,都醉得不省人事回家。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老爷子管得我严,图个一时痛快,却要忍上十天半个月的唠叨。实在憋闷死人了。”杜发长搔搔光光的头皮:“你家老太爷也真是的……你都这么大的人了。”他白多黑少的老鼠眼一转:“今天有没有空?咱们兄弟聚聚。回头把况老六他们叫出来。回去你就推说在黄府多唱了几杯。想来黄老爷子的面子,容老板总是要给的。”天擦黑的时候,容嫣落了妆,贺了寿,办完黄府的应酬事儿,便搭杜长发的轿车往“谈香”酒楼。一路上杜长发眉飞色舞讲起这段时间他的几次艳遇。容嫣听来听去,多半都是舞厅小姐之流,最多是钱肉交易,似乎算不得艳遇。但内容十分露骨大胆,其中又夹了不少杜长发最近新听来的荤段子。容嫣到底是少年心性,侧着脸看着街景,只是有一句没一句的笑答着,却也听得面孔发热。突然街边一大一小的两个人影一晃而过。光线虽不甚明亮,但容嫣一向眼利,只觉得小的那个好生面熟。心念一转,便叫停车。杜长发有点莫名其妙。容嫣弯身出了车门,道:“发哥,你等等我,我很快回来。”走近了看,果然是那日在街上险些被自己的马踏伤的小叫花子柳儿。一张脸仍然脏得象花猫似的,一双大眼睛仍然黑白分明。一个五短身材的汉子拖着他细麻杆似的小手,在那一头鸟窝般的乱发上插着一根草标。看到有人朝这边走过来,那汉子加紧拖着孩子迎面上去,拉得孩子跌跌撞撞。“大爷,行行好吧,可怜可怜我们孤苦父子,逃难来此,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大爷,行行好吧……”
容嫣打量眼前这男人,只觉他虽满脸哭相,嘴巴上说得凄惨,但一边说话一边贼溜溜的往容嫣全身上下扫视,眼光凶狠,令人心惊。不知那柳儿认出容嫣没有。他只是乖乖的站在那男子身后,象一只脏兮兮的小狗,睁着一对大眼睛,不吭一声。“你说你们是父子?”容嫣看看这人又看看柳儿。“亲生血肉,那还有假?”
“那这孩子叫什么名字?”
“这个……嗐,我们乡下人的孩子,不过是阿猫阿狗之类的贱名。”容嫣伸手抽出插在这孩子头上的草标:“你自己的亲生儿子也卖?”
“大爷,我这也是没办法啊。”那男人开始干嚎,愈更只见凶恶,不见可怜:“我们两天没吃东西了大爷,我养不活这孩子啊。我们穷苦人家惨啊!要是这孩子命好,卖到户好人家,就算再世投胎了啊!我这作爹的就是死也瞑目哇啊啊!”
一边嚎着一边使劲儿把孩子往面前拉。伸出三只指甲污黑的粗手掰起孩子的下巴让容嫣看:“大爷您看,孩子俊俏伶俐着呢。脏是脏点,您看这牙口多好,您看──”他就如同卖牲口般掏这孩子的嘴,两只手指深深掐进嘴角的肉里。孩子痛得一咧嘴,露出一口白森森的小细牙。停了停,容嫣问:“这孩子卖多少钱?”
那男人做了这许多过场,只等这一句。他眼见容嫣衣着光鲜,容貌出众,又是从一辆高级洋车上走下来的,于是细细留神容嫣的神态表情,看起来是十分喜欢这孩子。世上事从来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便把心一横:“一百块大洋。”容嫣一怔。他料到这江湖骗子会狮子大开口,却没想到一开口就是一百大洋。这柳儿不知怎么的落到这种无赖泼皮手里。若是被卖到妓院做娈童,这一辈子那就真毁了。还好在这里遇到自己。容嫣深感与这孩子有缘,心想无论如何也要救他出来。但容嫣岂会甘心受这等瘪三盘剥。他微微一笑:“好,一百就一百。”那人没想到他这样轻易答应,一双眼都直了。几乎立刻肯定这是条极有钱的笨水鱼。一颗心直后悔没有开个更高的价码。当下只在盘算怎么和他讨价还价,加高酬码。只见容嫣不紧不慢的摸出个钱袋,掏出十来块银元。“咦,不好意思,我随身就带了这么多。”他转身指了指不远处停的轿车:“我的车就在那边,你跟我去车上取好吗?”
“那你得先把这些给我。”那人目光灼灼地盯着容嫣的手。“好。这些算是订金。”那人心想,跟这傻瓜过去也无妨。反正十几块银元已经到手了。这时柳儿突然十分清楚的说:“大爷,别给他钱!他不是我爸。”那无赖捉了柳儿几天,从没听过他说一句话,只道他是个哑吧。谁知在这节骨眼儿上,口齿居然如此伶俐。当下大怒,转身就是一个大耳光扇向柳儿。谁知有人比他身手更快,一把抓牢他的手腕。容嫣向他怒目而视:“订金已经给你了,这孩子现在算我的人,岂是你再打得的?”
容嫣自幼练习刀马旦功,薄有功夫底子,虽然是台上的花拳乡腿,但动作快捷非一般人可比,一双素手,也绝非看上去那样秀气。那人对着容嫣,立即换了脸色,干打个哈哈:“是是是,这孩子命好,少爷已经这样疼他了。哈哈,哈哈。”一边说着一边狠狠地睕了柳儿一眼,心想这小混蛋险些坏了我大事。杜长发一直在车里注视着容嫣等人的一举一动。他是何等精明的人,当下早已猜出了个七八分。眼见容嫣带着这一大一小往这边走来,坐在车上忍不住阴测测的一笑。走到车边,容嫣一把抱起孩子放到杜长发身边。那无赖乍慌道:“咦咦,钱呢?还有八十八块银元呢?”
容嫣道:“慌什么,这不就要给你了吗?”
说着话,自顾自的登上车坐定。那无赖生怕他们一关车门就开走了,人财两空。也跟着一步爬到车上来坐了。这时忽见司机位上一个黄皮大汉转过头来,冲着自己露齿一笑。只见那人脸如刀削,鼻如鹰勾,一对三角小眼凶光暴射,饶是这泼皮顽横一世,也没见过这等狰狞的笑脸。当下心知不妙。这满眼凶光的家伙开口问道:“小老弟,这是谁?什么事?”
容嫣回答:“发哥,我遇见了一个朋友失散多年的小儿子,原来落在这个家伙手上。看在这孩子仍然四肢健全的份儿上,本想给他一点赏钱打发了他,谁知这位爷开口就要一百块。不巧今儿我身上没带这么多钱,你可帮帮兄弟?”
想不到那发哥竟然点头道:“好好好,有种的就伸手来拿吧。”泼皮壮着胆子,摊出一只手掌。忽然间觉得手中一沉,一只乌溜溜的手枪放在自己掌心。在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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