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叫唤,一面转着眼睛往对面瞄。
延湄手里拿着个被他弄坏的小木车,不紧不慢地取出根细铁丝,三两下弄好了,放在小桌上。
“癞瓜蛋子。”傅母伸手抹小孙子的脸,元儿从长启怀了挣出来,偷眼觑觑小姑,手疾眼快地拿起木车跑到一旁耍了。
傅济咕咚咚喝完了醒酒汤,精神微震,想起方才司马大人的提点,一颗心落不到实处,挥手让屋里的两个丫头先出去,思忖着问自个的妻子:“我有事要问,你且想想今春三月,就是宫里头有贵人出来游春的那次,你带着湄湄沾福气,是只在外头伏拜,还是被召到近前去了?可有什么不妥的叫贵人见怪了?”
傅夫人不意他突然问起这个,愣了一下才说:“没有啊,我们在外头候着,听里面是吃酒说话来着。怎一时想起这事来了?”
傅济摆摆手,只道:“你再细想想。”
傅夫人被弄得莫名,凝神回想了一阵儿,嘴角忽而一紧,她冲小女儿招招手,柔声道:“阿湄,你可记得春天里那回,咱们出门去,远远见着了宫里的娘娘……”
延湄乌亮亮的眸子眨了眨,点了下头。
“那那日,娘不在的功夫,你有没有做旁的事?”
延湄轻轻歪着头,没出声。
傅夫人看向丈夫,一副“你看我说没甚么吧”的表情。
傅济叹口气,横生出一股心酸,正要起身,延湄却突然开了口。
“作诗,很多人。”她的话极简,声音清凌凌的,但傅家几人都听懂了。
傅夫人讶异地睁大了眼睛,同时涌起些微没由头的不安,傅济脑子里转了几个大弯,一拍膝盖,他明白了!
那日游春,宫里宫外许多女眷,除了赏花赏草,应景吟诗也必不可少,尤其未出阁的少女,最易被人放在一块儿比对,傅家虽排不上溜儿,但当日人多,难免被人抓做陪衬。傅济倒不很担心女儿出丑,毕竟幼时她也是和长启一并拜过先生的,虽对诗、赋不甚喜爱,但叫她做两首平常的还是成的,况且字不赖。
只是当日作诗,有宫里的娘娘在,多数女子定然是面上赞美景实际更赞美人,而自己家里这一个,多半会写景比人美。
这样的事没法子明说,也算不得罪过,但贵人心里必定不舒服,八成就此记下了。
——傅济觉得自己找到了根源。
他不由埋怨傅夫人,“你当时去哪里了,怎也不把湄湄带着?”
傅夫人垂了眼,含含糊糊说:“我,我更衣去了,就那么一会子的功夫,回来也没听说有甚么事。”
——她那日被一件事大大分了心神,光心不在焉了,可能之后延湄身边的丫头跟她说了一嘴,但她也忘了。
“当时不好好的,现又怎么了?”
长启已瞧出了父亲的不对,想了想,“阿爹,宫宴上有事?”
傅济“唉”了声,正这时,傅长风带着一身凉气进了屋,他个子颇高,浓眉大眼,麦色的皮肤上挂着化湿的水珠,笑时露出一口白牙,叫人觉得亲切可靠。
延湄原本静静站着,这时难得地拿出块叠的四四方方的帕子,上前递给傅长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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