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荫右边眉毛微微挑起，高过左眉，整个人的姿态呈现出一种比较锋利的模样，明显表明了杜良荫现在心情不太好。

身手拉拉杜良荫的衣角，在对方下意识回身之际，林妙世牵过杜良荫的手。手指交握，有时候能表达一种强有力的支持，林妙世对着杜良荫笑道：“走啦，别浪费时间。”这是她的大实话，有时候两个人相处之际，时间总是不够用的。

看见林妙世的笑容，杜良荫一瞬间也有一种被安抚到的感觉，暴躁的情绪随之消融。她回握过林妙世的手：“走，看看去。”虽然心里有些反感，但看看也无妨。

“心里的那道坎总有一天是要过去的，毕竟是自己阔别多年的舞台。”杜良荫如此对自己说。从万历年间到现在，得是多少年了！其中的岁月杜良荫没办法算清。

后台既然是后台，自然就没有前面的舞台来得光鲜亮丽。因为位置有限，所以只有几个打着灯光的化妆台在最显眼的位置，其他的边边角角堆满了服装和道具。时不时会有推着小车的工作人员吆喝着：“让让，麻烦让让！”

可就是一番凌乱、繁忙又杂乱的场景让杜良荫感觉分外熟悉。她的姿态被郁书辞看在眼里，让郁书辞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来来来，两个孩子来啦！过来喝杯水。”郁书辞赶紧招呼道。这次比起上次，她对待杜良荫的态度更随和了些，就像是照顾自家小辈的长辈一般亲切。

助理照着郁书辞的眼神，从郁书辞自己的保温桶里倒出两杯带着淡淡甜香的茶水。郁书辞紧接着说：“这个我是的秘方，养嗓子很有用的。”

周兆珊招招手，也说道：“给我来一杯。”看模样，她显然也是喝惯了的。

只不过郁书辞和周兆珊两个可是如今的昆曲大家，哪怕昆曲艺术再怎么小众，她们两个也足够在外人面前傲气。想想郁书辞之前几乎强势的态度也就知道了。可现在，这闹得是哪一出。杜良荫和林妙世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第46章

“今儿怎么都拘谨了？”郁书辞放下杯子，对着周兆珊嗔怪道：“肯定是因为你在，整个人太严肃了。这不是，把两个孩子都给吓到了。”“这也能怪我？”周兆珊体会到现在孩子经常说的躺枪是什么意思了。这憋屈的。她白了郁书辞一眼：“还让不让人好好喝水了的。”她顺便还对林妙世说：“你这孩子也是的，之前不是说要找你小玉书老师学唱戏么，怎么现在就不晓得讲两句好话了。说不定你小玉书老师一高兴，还真的答应收里进门墙呢。”林妙世假意瘪了瘪嘴，做出一脸不高兴的样子：“老师之前都说了我这嗓子不适合，不收我。要不周老师，您看看，干脆您教我得了。”“看到没？看到没？你确定是我太严肃了？”周兆珊挑眉道，“人家孩子认的是我，可不是认你。”“没良心的小东西。”郁书辞眼波一转，满满的烟行媚视。她的眼神点向杜良荫：“好孩子，你和我学吧。保证比妙世那丫头跟兆珊学来得好。”半玩笑，半正经，这样的说话方式自然比以前强势的态度要来得更让人接受一些。但心结未去，杜良荫依旧不好一口答应，哪怕她已经不太反感了。不想林妙世一把拉过杜良荫的手，在她的手心狠狠的掐了一把。在杜良荫回神之际，林妙世说：“小玉书老师可是当真？不管了，我们都是实诚人，不管老师有没有当真，我们可都是当真了的。”“当真当真，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的。既然都开口说了，我怎么有不当真的。哎～”郁书辞假意叹息一口，“你们现在的孩子可是有福分了。想当年，我们要拜师可是得多艰辛。”这一番话尽然是上升到拜师学艺的高度。戏曲原是下九流，其中传承也少不了义气相关的内容。既是郁书辞说道这个，还是这么正经的说，想必也是没留下反悔的余地了。这些明显出乎林妙世的预期，但是想到可能带来的好处，她也就不想深究里面的情况了。说到后来，郁书辞也是真有了感慨。她郁书辞也是戏曲界响当当的人物，如今收个徒弟竟是要用类似坑蒙拐骗的手段。她心中五味杂陈，复杂得很，所以后面的谈话也就没有之前的那一股劲儿了。不过两方之前潜在的目的都已经达成，其实后面说什么已经是不太重要了。不过之后心中还有疑惑的杜良荫还是忍不住对林妙世问道：“为什么……之前我是想拒绝的。可是你却是替我答应下来了。”虽然自作主张什么的林妙世确实觉得不好。不过当杜良荫问起来她还是一副理所当然的傲娇样儿：“这不是很自然的么。郁书辞，小玉书哎。虽然她是唱昆曲，和我们圈子似乎关联不大。但怎么也是德艺双馨的老艺术家。她愿意教你，哪怕只是一点儿皮毛也是倍有面儿的事情。”

面子什么的其实对如今的杜良荫来说已经不是一个很重要的事情了。她有些无可奈何的说：“仅仅是因为倍有面儿么？”

林妙世抬起下巴，一脸你快来夸夸我的表情：“你可别忘了你的新剧。你要出演赛金花的。剧组可是要你真学着唱上一两段的。别说自己琢磨，就是在外面报班学习的，又哪里能找到小玉书这个级别的老师。而且有她给你背书，到时候就算有争议，那也都是浮云了。现在活跃在舞台上的，可没几个比她的级别还高的了。”

说到底还是林妙世担心杜良荫再次招黑。虽然不招人妒忌是庸才，但是三人成虎。若是太过招黑，总会有不明真相的人会听信的。人家只会当做苍蝇不叮无缝蛋，太过招黑，恐怕还是人品有问题。如今是有提前的保险可“买”，能够规避风险，那为何要白白放过呢。

这样的林妙世还真是让杜良荫忍俊不禁。为了配合林妙世的态度，杜良荫甚至伸手作揖，道：“那便感谢林小姐之高义了。”

“哼！”对于杜良荫的举动，林妙世回应了一个响亮的哼气声。

幼稚无所谓，没有形象也不计较。如今的两个人相处真的是一点点伪装都没有。相互看了看对方的眼睛，其中闪烁的神彩也似乎同自己想象中的一样。相视无言，但其中的快乐已经控制不住的四处洋溢。

“哈哈哈哈！”就如同一个节点被撬动，两个姑娘异口同声的大笑起来。昏暗的路灯下拖出长长的人影。缠绵、相交，伴随着银铃般的笑声。

临到分别，这种难以言喻的气氛还是没有消失。林妙世对杜良荫问道：“回去啦？”

杜良荫抿了抿唇，她那种低头之际的温柔美得没办法描述：“是呀，回去了。”两人静了静，沉静却又不尴尬。最后杜良荫低声道：“谢谢你为我考虑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