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风八面的,谁料到了你这里,竟然连地都能扫了……唉,殿下他这个人,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好了。”摇头笑叹个不住,笑得连眼泪水都迸了出来。
青叶倒不明白总管为何就不能扫地了。怀玉每回过来,她都会下厨煮饭菜做羹汤,无事时也帮着云娘做些琐碎事情;即便是怀玉,也时常被她差遣做些活儿,去后院折折花拔拔葱的。青柳胡同内的人对此都习以为常,并没有人觉得哪里不好,也没有人说她不对。
文海又指着夏西南半真半假地斥责:“昨日我送他出门时,看你假模假样的跟在他旁边,还以为你也要跟着去关东呢,却原来是障眼的法子。你撇下他,他衣食住行无人照料怎么成?你也放心?”
夏西南躬身到底,口中称罪,连连道:“王妃请回,此处不是王妃该来的地方!若是出了差错……将来臣等死无葬身之地,王妃请回——”
文海哼一声,再也不看他一眼,搀着青叶的胳膊径直往里屋子里去,走了两步,突然回身,冲悄悄往院门外溜的夏西南扬声喝道:“夏总管哪里去?我又吃不了她,我今日只是来认认门,说说话而已!快休要作出那等鬼鬼祟祟的样子叫我瞧不上,去把院门关了!”
夏西南叫苦不迭,只得慢慢回身,挪到门口留神听屋子里的动静。文海的奶娘怕他溜走,便叫两个使女一左一右将他夹在中间,叫他动弹不得。
文海落了座,等云娘上了茶,伸手接过一盏,一面环顾屋子里的摆设,点头叹息道:“果真是极清净极雅致的一处地方,最最妙的是暗合了你的名字,怪道他要将你藏在这里。”吹一口茶盏的热气,自失地笑笑,“我起先还当人在城外的庄子里,带着人跑去东游西逛的,暗暗找了大半个月。”
青叶不知如何接她的话,便坐在下首默默饮茶不语。文海又同奶娘及云娘笑道:“你们都出去,我同妹妹说两句体己话。”将人遣出屋子后,便拉着青叶的手絮絮说个不住,说:“若是叫我住到这胡同里来,我也不觉得委屈,比起咱们王府,这里才像是过日子的人家呢。”
又说:“妹妹不要怪罪我不请自来。我也是无法,他成日里不回府,不把家当家,我倒也罢了,叫旁人看着像什么话?若是风声传到宫里头去……寻常时候倒也罢了,眼下这个时候,便是一星半点的差池也不能出,一旦行差踏错,吃些挂落、被训斥几句还是轻的——”
文海一旦开口,便再也停不下来,也不用青叶接话,自顾自地说一起,笑一气,吹吹茶盏,饮下一口茶,再说一气,再笑一气。
青叶于是知道,这是一个心里太苦太寂寞的女子。不用问,她也知道。因为她也有过这种见人就想拉住人家说话诉苦的时候。那时候,她娘亲才过世,她十三四岁。娘亲过世后的一段日子里,看见一个人,不论生与熟,她都想把自己的苦与痛一股脑地说与人听,不为别的,只为让人感慨一声:好孩子,原来你受了这么多的苦。
然而,她还是忍住了。那一整年,她太过寂寞太过孤独,怕自己一开口便要忍不住向人诉苦,被人笑话,于是生生地把自己逼成了哑巴。家破人亡之苦,至今她未向旁人诉说过一句。原本也是爱说爱笑的一个女孩儿,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才变得不太爱说话了的。
待文海说到“我自然也知道你住这里最是自在,但是为了殿下,少不得要请妹妹跟我回府居住了。放心好了,住处早已为你备好了,比我的也差不了多少,他既然这般待你,我自然也不敢怠慢的,将来咱们一家子在一处,岂不是好”时,青叶问:“王妃是怎么知道我的?是他……是殿下说的么?”
“你唤我姐姐即可,我今年实足二十,比你大上几个月,你唤我一声姐姐也不委屈。”文海搁下茶杯,将青叶的两只手拉住,口中笑道:“我其实心里早就知道了……倒不是他说的,也不是我打听出来的,但是我心里就是知道……起初我费了许多心思拉拢他身边的人,始终打听不出什么消息,也试图叫人跟踪过他,但是跟出去的那两个人却都有去无回。结果你道如何?”
捂着嘴咯咯笑了一阵:“他身边的人都掩饰得天衣无缝,任我怎么打探,是只字也不愿对我吐露的,结果反而是他自己露了馅儿……他一个人时会偷偷的笑,会出神发怔,会轻轻叹气,然而叹气时,嘴角会扬起,面上的神情也温柔至极;他自己都没察觉到,每每一到出府时,他便眉目飞扬,不知不觉地,面上就带了些笑意出来,想遮掩都遮掩不住。不要说咱们身为女子的,于这些事上最是心细……这个时候,便是傻子也该知道他另有所爱之人了。毕竟,我这些年也是这样牵挂着他、爱着他的。”
这一阵子,他从外面回去时,肩上背上偶尔会有一朵两朵未掸净的柳絮,只是她那时不晓得青柳胡同的所在,没往这上头想罢了。
青叶眼圈发红,垂首默默不语。
文海出神许久,又轻声道:“你不晓得,我头一回见着他时,才十三四岁,正是懵懵懂懂的年纪。那一年,我跟着几个哥哥去城外看人击鞠,他也在。从他骑着马从人群后头冲出来的那一刻,从那一刻起,天地间便安静了下来,旁的人也都不知道去了何处。那一场击鞠,从头至尾,我的眼里只看得到他一个人……”脸上晕出薄薄的一片红云,口中低低笑道,“我至今还记得他那一日足登鹿皮长靴,身着一身玄色衣衫……后来他娶亲,我足足哭了几个月,害的父母亲也忧心许久,若不是奶娘悉心照料,兴许我也就病死了。”
又道:“自那次看他击鞠回来以后,我便求几个哥哥时常带我出去走动,指望着能遇到他,远远地看他一眼。可是终究没有再遇上过一回,不过,关于他的事却打听到了许多。”面上带出几分柔情与骄傲,“妹妹可曾听说过他从前的事?”
怀成府内,阿章早起托病不去读书,怀成与二王妃文涛闻言急急赶过来,太医也请了来。号了脉,也并未诊出有什么毛病,只嘱咐说静心将养个一二日便可。阿章待父亲母亲走后,草草写了封信着人偷偷送去与文海娘家的几个侄儿——他的几个表了又表的表兄表弟。
他的侍从多少知道他的心思,便劝说:“世子此举不妥……跟他们那些混人出去拉弓射箭的,若是出了什么闪失,臣等便是掉了脑袋也难辞其咎……”
阿章对那侍从的话充耳不闻,只管一下下地拨动弓弦,听弓弦发出清脆空响声,听够了,才笑说:“不妨事,我问过了,三叔不去,那些人又都是姓赵的,是外祖堂兄弟家的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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