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晨阳登时又被他那手足无措的样子逗乐,微笑着靠近帮他解开:“王小贾,下车伐。”
第14章
工作跟海浪似的一浪浪拍在投诉科所有人脑门上。周实秋跟莉莉忙完下午的活已经快到工人的饭点,两人加了一会儿班错过了班车,周实秋想让翟浩等等他载他们一程,翟浩屁都没放一个着急开车回家了,说是要跟人约会。
“约你个阳痿会!”
他翻了个白眼,倦倦地走在工厂昏黄的水泥路。“师傅再见。”“再见。”摆了下手跟小徒弟告别,行尸走肉一般踏上地铁,像沙丁鱼罐头一样跟着人群摇晃,摇晃,摇晃。所有人都面无表情,手机屏幕的光打在他们脸上仿佛既是恐怖的鬼怪又是重生的圣光。周实秋叹了口气,从包里摸出两片药。
他的滥用药物史还得追溯到很多年前。那时候他去酒吧听别人唱,有个玩乐队的朋友从云南带回来一罐“茶叶”,老板直接把酒吧门一关,用一个桌子把门顶上,把那罐叶子倒在桌大家自取。当时喝多了不知道喝完酒不能飞,酒吧的两个老板直接不省人事。周实秋到是没事,通常第一次吸食的人反应不大,但他以为那是自己体质过人,之后就肆无忌惮地开始当“飞行员”了。
之后就是尝试各种刺激的、不容易上瘾的药物,碰到了很多人,最要好的是一个十几岁的混混,两人在桥洞下分食药品、谈天说地,后来那个混混吸崩了一命呜呼,他便结束了这种生活回家二十四孝,在老爸的安排下找到了一份文职,再然后就碰上了翟浩,再然后……周实秋觉得有些头晕,车厢正在摇晃,摇晃,摇晃。仿佛没有尽头,一如每个人的人生。当自己老到走不动路的时候,人们往往都会觉得自己还能活下去,不知能活到多久,莫名其妙的自信,莫名其妙的自欺欺人。失意时为悲痛与不幸找尽各种借口,得意时确信人生本当如此。
人们总是能找到各种理由的。
周实秋扶着把手,昏昏沉沉手心开始冒汗。
翟浩不一样,翟浩从不找借口。
他深吸一口气软软地走出地铁。借着药物的帮助,城市变得些许亲切起来。路灯不是刺眼的黄,女郎不是刺眼的白。深秋的落叶被风刮起扫在脸上,他闭上眼,顿了顿,感觉是被翟浩的手温柔抚摸留下一道灰尘。
这不是他呆的地方。
他可能哪儿都不合适,他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他也不知为什么,也许与生俱来。
别人给他看他好友尸体的照片,年轻又漂亮,青白的皮肤下血管仿佛依旧在鲜活地鼓动,一如河流与山脉。他先自己一步去探索未知的世界了,他带着少年的热忱去追逐一个新大陆了。周实秋蹒跚地踏进房间,撤掉假发一下倒在沙发上重重地陷下。别人磕完药之后会想去做爱或者大喊自嗨,他只想睡觉。尽早睡着,尽早做梦。他希望他的梦会格外的光怪陆离。
“叮铃铃铃铃铃铃……”
“叮铃铃铃铃……”
“叮铃铃……”
“操。”他起身摸手机。响默认铃声的是工作机,一般就是乐队或者酒吧里的人晓得。一摸到就把电话给掐了,喘了口气,斜眼看了看信息。两条未读,一个未接。他手一松将手机丢在一旁。
等等,这号码不是翟浩的么?!
周实秋顿时起身翻简讯。“海魂周,我是那晚给你送花表白的男人。你老板把你电话给我了,我们今晚上能约会吗?”“约在外滩。我在外滩三号定了位置,晚上七点。”周实秋看看表,六点多。卧槽这傻逼……他有点范懵,犹豫了一会儿迷迷糊糊回了个“好”便起身洗澡化妆换衣服。
出门检查简讯发现翟浩说要来接,随便报了个车站地址,走去坐在那等他。旁边有个大妈也在沉默地等着公交。
方寸便是宇宙。
这里的人选择不说话,用沉默倾诉着自己一生的故事。又或许沉默到了极致,这每一个宇宙又成了同一个宇宙,同一个粒子,在过去和未来孤独穿梭。周实秋是大妈,大妈是白晨阳,白晨阳是翟浩,翟浩是长空的一抹霞光。霞光是岩石与海洋,海洋是无言,岩石是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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