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她今天地位,若要强硬压住,并不是难事。况且张家拜归拜,却不讲究,既然都能人先吃鬼后吃了,那她站到偏位去拜他们应该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琢磨完毕,汪顾也学着张鹏山的样子,鞠下腰身,小心翼翼地商量道:“我只拜我亲妈,好吗?”
张鹏山落魄至此,又有大仇在先,想来汪顾还跟他有商有量就是给他面子了,遂赶紧用力牵动头颅,一点,再点,嘴里连声应:“好好好...”
不多时,汪顾站在龛架最右侧的一块灵牌前,立地三鞠上完香便觉任务完成,自己可以滚蛋了,可谁想张鹏山那儿还有话要对她说。帅大叔推着张鹏山领她一路来到后花园,她先被洋洋百亩的整形式法式园景镇住,后被高达十余米的水景工程吓着,一瞬之末噤若寒蝉,还以为自己身陷白色恐怖,罪名通共,被特务们压着来到了戴笠的院子里——她心内自艾自怜,苦大仇深,将那种种惨痛想象得分章分段,可就光没想到由于张家从不放过任何可用作抵押的财产扩充公司资本,这老宅子一旦遭到瓜分,则有百分之四十五是她自己的。此时,张鹏山再老也只不过挂名,事实上的戴笠,正叫汪顾。
一行三人慢悠悠地来到一放苍叶成影蔓藤连天的水上木亭里,帅大叔将张鹏山的轮椅固定在木桌旁,问过汪顾需要什么饮品之后便匆匆离开了。汪顾的视线追随帅大叔身影去到一个完全变色玻璃搭成的椭圆形日光房里,惊得下巴又是一掉——这等好物,里面居然不种名贵花草,不养珍禽野兽,只用作室外吧台和观景之处。汪顾想起当初给自己的小公寓装修时,光是房间窗户那一小块中空的七彩变色玻璃就花了她几千大洋,再看这些玻璃更是热弯拉丝蚀花冷雕无所不用其极,价钱自不可同日而语,惊悚到达极点,心中又在呐喊:这帮死有钱人,通通该被抓出去斩首!车裂!腰斩!炮烙!剥皮!凌迟!枪毙八回!每回五分钟!
就在汪顾宛如精神分裂那般热情洋溢地诅咒自己时,张鹏山开口了,“我...”汪顾忙把头转回来。
由于天气渐暖,她随手脱掉自己的驼绒风衣,露出了白色长裤和黑底金纹的叠袖衬衫。受到师烨裳的影响,她穿衣服也开始不讲究起来,衬衫下摆没有束进腰里,就这么松松地敞着,袖口和尖领各自反白。叠袖上的海星形袖扣是师烨裳送的,统共三副,一套纯银可以配休闲装,一套三色金可以配公务装,最后一套玛瑙搭绿松没脾气,配什么都行,今天正戴着,鲜红翠绿,在纯白的底子上极其显眼,看得她心里甜了一阵又一阵,一直甜到嘴里眼里。张鹏山放松时脑袋是歪垂着的,视线刚好停在她的袖扣上。她被瞧得不好意思,干脆解开袖口把袖子卷了上去,一时就显出整副长手长腿直肩窄腰的健康样子。张鹏山知道汪顾不自在,随即将视线移向木桌,脑袋也由耷拉向左改为耷拉向右,口气犹豫道:“你、你先坐吧。上午...有事忙吗?”
在清敞惬意的环境里,汪顾舒舒服服吸了几口气,彻底放下心防,将风衣折放到木桌上,大方落座,“没,下午开会而已。问题不大。您有什么就说吧。”张鹏山费劲儿地点点头,扯动面皮又要笑,汪顾看他可怜,便拍拍他搭在轮椅扶把上的枯瘦老手道:“您不用客套。我也不喜欢察言观色,您该怎样就怎样吧。随意。”
张鹏山低声叹,叹完就把轮椅转向一片辽阔园景,省得惹汪顾不舒服,“你...你怎么能这样豁达。当初是我亲手从蕴兮怀里抢了你让人送去福利院,你难道不恨我?”
汪顾最近总有预感,这番对话迟早要来,所以应对之辞早已想好,不假思索即可脱口而出,“没有爱,哪儿来的恨。我听师烨裳说古就像听天书,一点儿感触都没有,您不要我我还不是活得好好的?我爸妈视我己出,从没亏过我吃喝好玩。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也把我当亲孙一样,跟我这一辈的兄弟姐妹一视同仁,况且现在看来,我没长在您家真是幸福,我还应该感谢您呢。要是长在您家,我怕我除了钱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说到“您不要我”的时候,汪顾忍不住,还是泛起了一点心酸,不过心酸的理由很不悲情,甚至有些欠收拾:我待人诚恳,待事认真,阳光向上,健康活泼,如花可爱,美丽动人,聪明伶俐,善良豁达...像我这么好的娃儿,你不要,多的是人抢呢!全天下论综合素质,比我强的也就一个师烨裳,可你看她爹养娃养得那叫个呕心沥血满头包,哪儿像我,吃糠咽菜都能长大,哼!悔死你个不识货的老盲公!
“我这一辈子,最怕两件事,一件是家族生意破产,一件是与你重见。前者为重,后者次之。当天见到你,我惊得魂不附体。可这场大病之后我才发现,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便是能活着见到你。”说着说着,张鹏山的背影再佝偻许多,像是自卑,又像是放心,“如果再见不到你,我真的死不瞑目。”汪顾好笑地挠挠头,问为什么。张鹏山原地掉转了轮椅,脸上竟带着足可谓之欣慰的笑意,“张家,你这一代的孩子,除了你,全完了。我在病中时,浑浑噩噩,仍不把你当成家人看,我担忧张氏落进你的手里就要改名换姓,不再是我张家家业,我想把张氏夺回来,钱,不是最大的问题。但翻来覆去的,我竟没能从家里找出一个能从你手中夺回张氏的后生。你这一辈近三十人啊...居然一个也没有,全是败家子。一旦蕴矣蕴然老迈,张氏不出三年就要亡。有你,张氏就算不姓张,却不会消失,我也就能放心了。九泉之下也可以对祖宗有个交代。”
汪顾从张鹏山的话里听出了绝望,但透过绝望,汪顾了解了他的不悔。
她该恨他的,至少应该在这一刻恨他。一个禽兽不如地抛弃了自己血亲的人,还敢这样坐在她对面陈述因果,真是不知廉耻得直叫人犯恶心。
可问题是汪顾对他的印象,剥掉这层薄如蝉翼又事不关己的恶心以及师烨裳那寥寥几语的前情告知,其余,皆是空空如也,没有印象。一旦抛弃了众多被文艺作品放大的激烈感情,汪顾便自然而然地心如磐石意似流水,对他堪称千百万个无感。从某种程度上比较,他在汪顾心中的地位甚至远不如张蕴然。毕竟张蕴然还能激起汪顾的危机感,而他,连头都抬不起来了,稍一动怒就要一命呜呼,就算汪顾想要矬子里面拔大个地拔谁出来磨牙,也绝不是他。
“您放心吧,我不恨谁。我没有很强的私人感情,自然会为了自己努力经营,却也不一定会把张氏折腾成什么样。在商言商,我只希望和张氏的其他董事保持公务合作关系,且只保持公务合作关系。”汪顾签合同一样地严格限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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