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何处“借”来玉骢马(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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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此,很多县衙捕头也不必辛苦的翻山涉水抓小偷了,就乔装一扮,到某客栈住三天,某饺子馆再吃九顿,最后,掏出一文钱,要求与自己心仪的神偷“合影”,待画师画完了“合影”,那神偷的手上也绑上了枷锁。

最后,因为太多神偷遭此劫难,这种套餐服务最终因为与时代发展严重脱节而被淘汰了。

或者,有人要问,角浦的小偷真有那么多,那么专业么?

我无从知道。但我敢肯定的是:角浦虽未必有很多很多的贼,但是,绝对有天下最优质最具潜力的贼。

每当说起“神偷”这方面的事情的时候,段青衣春天一样的脸上总是挂着秋天一样不屑的表情。没关系,谁让我一直这么欣赏他的品位呢?说起段青衣的独特品位,不说别的,就说最基本的一点——他从来不会傻X兮兮的去穿一身白衫。这应该是我最喜欢他的一点地方。

段青衣在我身后,绕来绕去,看了这匹玉骢马半天,然后哂笑,小仙,你就是花二十年时间也驯服不了这匹马的。段某我劝你还是早早物归原主吧,免得惹来大堆的麻烦!还得我跟在后面给你擦屁股、洗尿布。

我的脸微微一红,他的用词总是让我消化不良。我甩了甩鬓前几绺乱发,斜着嘴巴反讥他,怎么?这马是你亲戚,你这么了解它?还有,段青衣,你听着,离开了角浦,咱俩就没关系了!你是你,我是我!

段青衣一脸温吞的笑,冠带飘举,面容如玉,眼睛里泛满了柔情蜜意,他说,吆?丁小仙女,不高兴了?吆,你看这粉嫩的小脸,怎么拉的这么长,都跟这马成了表兄妹了!你看看你眉心那朵菱花痣,都跟着你的长脸变成喇叭花了。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有这个“特长”,早知道我从捡到你那天起,把你卖进“马”戏班子了。说完,他特得意的长笑不止。

我没理他,段青衣这男人,总凭借着自己的几分姿色,在人前摇晃,指手画脚。

尽管,很多时候,他的提议都是对的。而且,我每闯一次祸,段青衣都会天外飞仙一般豪情万丈的跌到我面前,如他所说的那样,“为我擦屁股、洗尿布”。

可是这次,他错了,第二天,这匹马已经乖乖的成了我的坐骑。而且乖乖的载着我招摇过市,还是全自动的,不用我控制,哪里繁华,它往哪里走,让我看到了不少漂亮景色。为此,我在它的额前插了一朵大红花。一方面表示自己对它的满意,另一方面,表示自己对它的占有权。

本来,从古拙的角浦来到水润的江南是段青衣的意思。他一边甩着绣花锦帕,一边眉眼如丝的冲我抱怨,说角浦偏僻,听曲儿的人少,而他又是一个戏子,哎吆吆,不能不为生计奔忙。

我直着小爪子掩着血盆大嘴笑,笑得唇角的浅浅梨花涡都塌陷成深井了,却不知该对眼前的男子怎样置言。

段青衣弹了弹长衫下摆上的尘土,看了看我,寻思了一会儿,没头没脑的蹦出一句话来,说,小仙,等你长大了,我想,你应该是天下最好看的女贼了。

那时,月光荧荧恰好映照在他身上,石雕般清晰儒雅的眉眼,恍如梦中。他的这句话让我没来由的脸红心跳了很久,不得不甩着手看着天说着“今天的太阳居然是圆的”这样的话来掩饰。

可恨的是,他沉吟半天后又蹦出了下面的话,他说,小仙,你说等你长得那么好看了,我将你卖到怡春园呢,还是小红楼?

我直接九十度直直的躺在地上,长昏不醒。

为此,在来江南的路上,我一直往段青衣的小白马的草料里面掺泻药。小白马一路上,蝴蝶步,八字步,XO型步,折腾个不停,折腾得段青衣不得不收起他的大脚改乘小轿。

切,对于我这种信奉“坚持到底,就是胜利”以及“无毒不丈夫”的人来说,是不会就此罢手的。我就继续往他的轿夫的饭菜里下泻药……段青衣太纯良,当然不会想到我头上,就这样,这个“新上任”的戏子,一脸委屈、满脸狐疑的被折腾了一路,折腾到了江南。

绵甜的吴侬软语化成小曲儿从江南女儿的樱唇滑出,听得人心荡漾。

我打马经过茶肆时,听到说书段子:说是江南的旧时三绝与今日双绝。旧时三绝均在当时声名显赫的玉满堂:冬暖夏凉的寒玉棋;见血封喉的杏花针;色冠江南的玉夫人。只可惜一场大火,寒玉棋碎,杏花针断,玉夫人玉蝶儿也香消玉碎。

说到这儿,双目失明的说书老人不仅音调有些凄婉,不知道是我的眼珠子抖还是那个老人真的情绪有些激动,反正凭借着一个职业贼的观察入微的本领,我看到他苍老的喉结处也有些微抖。而他又仿佛生怕听书的人觉察,便话锋陡转,说起今日双绝。

关于双绝,他只说了七个字:“美人如玉剑如虹”。便捻须作笑道,各位看客,欲知后事,且听下回分解。

茶肆里的听客们,意犹未尽的散去,我笑笑,心想,要是段青衣唱戏能唱的像说书的老头这么“入戏”的话,我天天在角浦给他办个人演唱会,他负责唱,我负责点银票。我们就不需要这么为了讨生活天涯海角的奔命了。

在我掉转马头准备离去时,玉骢马便开始有些小烦躁,小白眼翻得风生水起,不太肯听我的话。任凭我掉转缰绳,它执意要向我不想它去的方向走。

就在这僵持之际,一道身影如一团破棉絮一样从我身后袭来,风一般翻上马背,锁住我的咽喉。

我立时绝望起来,后悔没有听段青衣的劝,不该骑着这马四处张扬,看来今天要香消玉殒了,可怜我还有那么多“顺手牵羊”得来的战利品没来得及脱手卖掉,这会是我多大的亏损啊。身后却传来段青衣怪怪的声音,他挪开锁在我喉咙上的手,说,小仙,你疯了!你当这马像你一样低能啊,它会将你带到它原主人面前的!

没等他的话落音儿,玉骢马果真戴着大红花疯跑起来,段青衣眉心一紧,抱紧我一跃而起,如鹤唳九天,姿态优雅的——滚落在江南的青石板上——

这猪真该死!生怕自己被摔伤,所以拿我当肉垫,四平八稳的把我压在身下。

我被段青衣硕大的身体压着,眼睁睁的看着玉骢马欢腾着小马蹄扬尘离去,段青衣俊美的大脸如肉饼一样贴在我的鼻尖上,唉,生活多么绝望。

段青衣从我身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看都不看我一眼,不无嘲笑的说,这么通灵性的马,真要落在你这智商的女人手里,可就糟塌了。

他又转身,看着我,满脸深思的问,小仙,这马的主人到底是谁?

我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低着头,不答话。本来嘛,我怎么会知道?难道我要偷人家马的时候,先跑过去,问问马的主人,喂,你叫什么?你必须回答,因为我马上要偷你的马了,偷回去还得贴上你的名字做标签来分类。

微风缓缓袭来,束发的飘带飘起,柔柔软软的抚过段青衣英挺的面庞。段青衣举手轻轻挡开,说,小仙,你都这么大的人了,别总一身男人装束,不男不女的,你不烦,我看着还烦呢。你知道那马为什么离开?它憋屈,被一活人妖骑着,它能不憋屈吗?说完,扭着大屁股晃荡着向杏花楼走去。

我在他身后,念念有词,从他祖宗一代一直诅咒到他祖宗十八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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